“老乔。”
“嘶……索尔维娅老板?”乔站在警戒线外,不知道是没进去还是刚出来。听见索尔维娅的声音,老乔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礼貌的转头看向她——索尔维娅听见他抽鼻子的声音,知道他流泪了,为那些牺牲的兄弟们流泪。“您怎么又来了。”
“听说……又有一只魔法生物犯案了。”索尔维娅只觉得愧疚如同一只手,攥紧了她的心脏。要不是自己保管不妥善,怎会给不法之徒可乘之机,以至于把那个嗜血的不死人释放出来。
“是的。这次又是托了假面骑士的福,不然造成的伤亡还会更惨重。”乔深吸一口气,压下颤动的哭腔。索尔维娅沉默地望向警戒线内,形状不规则的深红色的血泊已经不再向外扩散。她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只怪物是人形的,没留下尸体对吗?”她声音低沉。
“是的,像被烧尽的纸灰一样飘散了。只留下一把刀和一枚戒指。”乔摇摇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重要……嘶……”奔跑时飙升的肾上腺素降下来时,理智也在回温,索尔维娅猛然想起一件自己一直没重视的事:在发现厄尔撒茨的封印石遗失的前一晚,希克登进过自己的店里,因为他的宠物大鼠挖到了后厨……
“真是你吗,希克登·潘尼豪斯?”想到希克登那张仿佛永远从容,仿佛永远不会改换表情的年轻的脸,索尔维娅感到喉头发紧,不禁咬紧了嘴唇。
……看来有必要和这位前里斯伯格助理好好谈一谈了。她没有和乔告辞,悄悄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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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西里真是比原来勇敢多了。”
“不用谢我,这张证要紧保存好了,不然钱取不出来很麻烦的。”
“行啦,别难过,咱姐也是不想让你太为难。你看,达克连提都没提呢。”
“昨天晚上没有怪物打进来吧?你确定安全吗?——谢天谢地,没事就好。”
“……瓦西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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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不行!”
瓦西里大喊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当一片陈旧的土黄色映入眼帘时,他的其余感官也都恢复了过来,嘴里是自己的血腥味,背后传来饭店桌子般的硬物感,还在颠簸着,颠得身边的箱子也发出隆隆声。“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有个男的在旁边粗声大气的叫嚷着,“老爷,他醒过来了!”
“哎呦!你可真能吆喝,醒过来了也得被你吓过去!”
“你们……你们是……”瓦西里看清身边两个人——一个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类男子,另一个是个大胡子矮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一辆大篷车上。“小伙子,你还好吧?”胖子关切的问道,矮人端着一个水囊过来,“来,喝点水吧!”
“咕嘟咕嘟……咔咔咔!咔咔咔咔!”“慢点!饮牛呢!——冒失!”
“咳咳咳……我……没事……你们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瓦西里感觉酸疼的体感来回流遍四肢百骸,还有好几处像被擦床割破了似的刺痛。就连说话都困难起来。
“我是从索登来的商人,名叫尤尔加,这个是我的随从马库,我的马夫博纳在前头驱车。”胖男人说道,“我们正准备过山路进庞德·维尼斯,结果就在路边发现了昏迷的你,寻思着先把你带进城再做打算。小伙子,你是哪里人?”
“我……我是……从庞德·维尼斯过来的……”
瓦西里刚刚说完,马夫就在车厢前适时的喊了一句:“尤尔加老爷,我们马上就进庞德·维尼斯了!”
“把通行证给当兵的看!——小伙子,你一个人出城跑这么远,还昏倒在路边,浑身都是擦伤,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尤尔加商人皱起眉头,粗糙的手掌探了探瓦西里的额头,“没发烧,但脸色很差。”
瓦西里下意识摸向腰间,腰带还在,但王牌记忆体居然不见了。一阵恐慌席卷全身,他猛地坐起身,却因眩晕又跌回篷车板上。
“小心!”马库连忙扶住他,“该死,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我的……我的东西……”瓦西里声音发颤,昏迷的记忆也终于苏醒,如潮水般涌来——玛帕的利爪、希克登的实验室、那些被封在水晶中的怪物……
“是这个吗?”尤尔加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半透明物件,“我们在你身边发现的。”
瓦西里如获至宝般抓过记忆体,紧紧攥在手心。王牌记忆体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他的触碰。“谢谢……太感谢了……”瓦西里长舒一口气,“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人生在世要是光图回报,那这人为得也太呲毛了。”尤尔加摆摆手,爽快的说道。“你还能动吗?或者说你家住哪儿?等我们找好旅店下榻,就带你回去。”
瓦西里顿感鼻子一酸——不论何时,人们的善意总能让他动容。他只是用力的摇了摇头,咬着牙爬了起来,“尤尔加先生,感谢你送我回城。回家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那行吧,你能自己回去最好。注意安全哈!别再把自己弄伤了!”尤尔加沉吟片刻,也就同意了。瓦西里一刻也不耽搁的跳出车厢,他朝着在身后扬起尘土的车子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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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维坎路132号就是希克登的诊所了,诊所的名字叫“雪貂”,现在正门户紧闭——一般在这个点,小诊所都关门歇业,只有大医院彻夜不休,可索尔维娅只觉得可疑。她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她意图探测到其中及其下的可疑的魔力波动,又放出“自在之眼”观察,可还是一无所获。
“狡兔三窟”,索尔维娅的头脑中出现这个词语。
“你也是来找这大夫看病吗?他不在,这两天都没开门。”有个年老的声音在索尔维娅身后响起,她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转头才看见是个老太太。老太太眯着浑浊的眼看了眼索尔维娅的腹部,又抬头看着她的脸。索尔维娅感觉这个老太太可能知道一些希克登的事情,便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老太太齐平,露出一个温和而略带忧虑的笑容:“老姐姐,您是住在巴尔维坎路上吗?”
“老姐姐?你这小姑娘怎么乱叫人?我得比你大个四五十岁吧!”老太太有些不满,布满皱纹的眼睛眯得更紧了,索尔维娅便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是驻城术士,实际年龄已经五十七岁了,所以这声‘姐姐’是叫得着的。”
“原来是术士啊……我是住这条街上。您有什么事吗?”一听说是术士,老太太马上恭敬起来。“索尔维娅便继续问道:“就是想向您了解一下,这家雪貂诊所的情况。应该新开没多久吧?”
“正式开起来也就这俩月的事吧。”老太太特别配合,“那大夫也是个术士,从原来的房主那儿买了这座房子。我不怎么喜欢他,看着特虚伪,还养个耗子。他身边那个像稻草人似的仆人更瘆人,眼睛通红通红的。有时候我在楼上会看见一些个年轻的女人会悄悄的进去,一些看起来倒也正经,还有一些……就是……那个,卖的。有一些已经显怀了。我听说,这家伙偷偷摸摸的给那些意外怀孕的女人流产。我一家都膈应他,生个什么病,宁可舍近求远去医院也不进他的诊所。可是……他好像医术还很高明,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来找他诊病,看着就显赫,要么乘大车要么跟着护卫队。”
“流产……达官贵人……”
“噢对了,这家伙有个狐朋狗友,是个不三不四的大肥子,邋遢得很,脑子还有病。”老太太继续讲道:“我听说那肥子有一回不知道为什么动手打了一个女的,被卫兵抓了,可第二天他又在到处逛悠了,从那时起,他就成天往诊所跑。您可能没见过他,哎呦!那个丑哎!就跟瑟瑞卡尼亚那种吃得油光水滑的蛆似的,胡子像地瓜生芽子,嘴边上还长一大痦子!”
丑陋的胖子,还有痦子,索尔维娅能想到的只有那个蠢货,“夏都海格力斯”琣尼斯。这个东西竟然还和希克登有联系吗?“……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老姐姐。”
“哎呦!您千万别介!”
等老太太走后,索尔维娅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基根曾经提过一嘴,官方草草结案可能是受了大人物的压力——那些与希克登过从甚密的人……难道……
索尔维娅只觉得心乱如麻——魔兽事件愈发错综复杂,瓦西里现在还下落不明,一桩桩一件件的破事搅得她烦乱不已。但她很快就理清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找到琣尼斯并挖出他和希克登的勾当,安顿好员工,然后去监狱看看姗德拉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