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下朝回府,满面春风地召齐族人到荣禧堂议事。宝玉随王夫人到时,只见荣禧堂内烛火通明,贾赦、贾琏儿等俱已到齐,连久不问事的贾敬也坐在上首,手里捻着串沉香木佛珠,神色比往日清明许多。堂上摆着几案新鲜果品,丫鬟们正忙着添茶倒水。
“圣恩浩荡啊!”贾政抚须笑道,朝服上的云雁补子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他今日气色极好,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今上念及先祖功勋,特赐咱家扩建府邸,以彰勋戚之荣。”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道黄绢圣旨,众人连忙起身行礼。那圣旨用明黄云纹锦缎装裱,两端玉轴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宝玉心头一跳,手中帕子攥得死紧。扩建府邸的消息让她想起许多往事,但今生的缘由却截然不同。她抬眼望向窗外,恰见一只黄鹂落在枝头,啼声清脆悦耳,倒是为这喜庆的日子更添几分生机。
王熙凤起身展开图纸,修长的手指在羊皮纸上划过。他今日穿着墨青色长衫,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把镶红宝石的匕首,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与工部商议,拟将后园一带扩出四十亩,引活水入园。”他的声音清朗有力,手指点着图纸上的水系走向,“这里要建座九曲桥,那边种些垂柳……”
贾琏儿挤到宝玉身边,身上淡淡的玫瑰露香气萦绕。她今日梳着时兴的堕马髻,发间金凤钗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其实是夫君的主意。”她凑到宝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他记着你喜欢梨花,特意嘱咐多留几株老树,还说呀……说待玉公子最爱在梨树下读书。”
正说着,外头传林如海到了。这位扬州盐政大人气色极好,完全看不出病弱的影子。他今日穿着靛蓝官服,腰间玉带上悬着块羊脂玉佩,一进门就向贾母行礼:“老太太万福。”
贾母见状连忙起身,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她今日特意穿了件绛紫色万字纹袄子,领口别着个赤金点翠的领扣,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鸳鸯,快给亲家搬绣墩来。”她转头吩咐道,又亲自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如海啊,路上可还顺当?两个孩子的事……”
林如海接过茶盏,先恭敬地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这才从袖中取出份礼单,双手奉上:“老太太容禀。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不如早些定下。”他的声音温和有力,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这是姑苏老宅的地契,还有扬州两处盐引,先权当贺礼。待到正式定亲时,再送来聘礼。”
礼单用大红洒金纸写成,边角还绘着精致的并蒂莲纹样,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贾母接过礼单,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连声道:“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她转头看向站在角落的宝玉和待玉,招手道:“你们两个小的,快过来。”
宝玉羞得耳根通红,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她今日穿着杏红色绣折枝梅的袄裙,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子,更显得清丽脱俗。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带,连脚步都比平日轻了几分。
待玉站在廊下阴影处,一袭青衫如竹,衬得身形越发挺拔。他手中的湘妃竹折扇开开合合,听到贾母呼唤,他缓步走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玉儿,”贾母拉过宝玉的手,又握住待玉的手腕,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你们自小一处玩耍,如今……”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老身总算能看着你们……”
宝玉感觉待玉的手微微发颤,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温热而湿润。她偷偷抬眼,正对上待玉清澈如水的目光,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温柔与忐忑,还有掩不住的欢喜。两人同时别开脸,却又忍不住相视一笑。待玉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整张脸庞显得更加鲜艳了。
林如海见状,捋须笑道:“我看就定在明年春闱之后如何?那时春光正好。待玉,你可记得到时候要高高地中了,那可是双喜临门啊。”
贾政连连点头:“极是极是。凤哥儿,你着紧安排。” 他转头对王熙凤吩咐道,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务必要办得体面周全。”
王熙凤躬身应是,腰间的玉佩叮咚作响。他今日穿着墨色长衫,衬得肤色如玉,闻言立即回道:“放心,侄儿必定办得妥妥当当。”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宝玉和待玉交握的手,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议罢订婚之事,王熙凤拉着宝玉去看园址。他今日的装束比平日正式许多,墨色长衫衬得身形挺拔。原来的会芳园已被拆了围墙,几十个工匠正在丈量土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这儿建蘅芜苑,给薛表弟住。”王熙凤指着图纸上一处院落,那里标注着要种满奇花异草,“宝琮性子安静,这地方最合适不过。”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图纸上移动时像在弹奏无形的琴弦。
宝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贾蔷正凑在薛宝琮身边说笑。春风拂过,吹落一树梨花,纷纷扬扬如雪般落下。就在这时,她怀中的通灵碎片突然发烫,而远处的薛宝琮也同时按向腰间——那里悬着的玉佩正泛着微光。
两人俱是一怔。薛宝琮的目光清澈如水,与宝玉四目相对时,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他今日穿着月白色长衫,衣袂随风轻扬,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王熙凤敏锐地注意到两人的异常,挑眉问道:“怎么了?”他腰间的红宝石匕首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利,目光在宝玉和远处的薛宝琮之间来回扫视。
宝玉感到袖中的碎玉突然变得滚烫,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她下意识地按住袖口,指尖触碰到玉片的纹路——那断裂的痕迹此刻竟像有了生命般微微跳动。远处的薛宝琮也同时按住了腰间的玉佩,两人隔着满园春色遥遥相望,目光中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没什么。”宝玉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碎玉,“只是觉得……这园子建好后,定比从前更美。”她望着远处正在指挥工匠的贾琏儿,那活泼的身影在春光中格外明艳。
王熙凤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压低声音:“宝妹妹,你近日心事重重,可是为了……婚事?”他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关切。
宝玉感觉脸颊微微发烫。春风拂过,带来一阵梨花香,她不由得想起方才在荣禧堂,贾母将她的手与待玉的手叠在一起时的温暖触感。待玉的手修长有力,掌心带着常年执笔留下的薄茧,却在相触的瞬间微微颤抖,泄露了主人内心的波澜。
但她还是摇头,轻声道:“凤二哥多虑了。只是……”她顿了顿,望向远处正在交谈的薛宝琮和贾蔷,“总觉得这一切太过美好,像在做梦一般。”
王熙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春日暖阳为园中万物镀上一层金边。工匠们正在搬运石料,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此起彼伏;几个小厮在远处挖土种树,铁锹翻起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更远处,贾琏儿正叉腰指挥着几个婆子搬运花盆,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让王熙凤眼中不自觉地浮现一丝柔情。
他轻笑一声,拍了拍腰间匕首:“有我在,谁敢搅了你的好梦?”他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是属于他的傲气与担当。
远处,薛宝琮仍在与贾蔷交谈,但目光时不时飘向这边。春风吹动他的衣袂,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