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菲紧咬唇瓣，有些捉急。

她们距离太近了。

根本没有任何能让她救助塔可的机会。

管家小姐对眼下的发展既是担心，又是头疼。

本能顺利规避的事情，因塔可选择主动出击，事情发展轨迹重向原本道路回归。

很明显，若塔可不能给个合适说法，年轻的魔王绝对会品尝到与上回相差无二的折磨。

“我不是想要挑衅，只是我不理解一些事。”

“不理解卑贱的人类因战争而死，为何要将怒火发泄在你身上？”

不管塔可究竟有无先前的记忆，此刻的卡莉雅尔，只把塔可当做被她们折磨死后，仍旧不对自己犯下的罪责真心忏悔的那个魔王。

现在能让她保持着理智的，仅仅因为塔可与她印象中的表现大为不同，让她有所疑惑而已。

从罪大恶极变成可以原谅，是能实现的。

同样，变得无药可救也有可能。

前者可以接受，后者必须毁灭。

只要不是前者，卡莉雅尔就不管所谓约定，直接当场将塔可砍成肉泥也并非不可能。

反正无论如何，塔可都会变回原样不是吗？

“不，前辈，怒火也好，憎恶也罢，我能想象到曾经的魔王犯下的罪恶会让我面对怎样的处境。尽管我对曾经的魔王究竟做了什么并不了解…”

卡莉雅尔的原则性，正是让塔可冒着危险也要与她交涉的原因。

她对这剑圣的了解并不充分，只是之前对她的折磨以及今日宴会上发生之事，都不难看出卡莉雅尔即使厌恶她也会克制自己。

这就足以让塔可下定决心去接触她了。

当然，塔可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但她相信，她的真诚能带来好运。

抓住肩膀的手微微松开。

幸运女神站在了她这边，年轻魔王的策略得到了初步成功。

凭这句话，明白塔可确实不是在挑衅的卡莉雅尔闭上眼睛，稍稍平复越发易于暴躁的内心后，干脆地盘腿坐下。

“坐。”

明明是极具侮辱意味的命令，塔可却完全没有羞愤感，身体在她开始思考之前就有了反馈，直接乖巧地坐在了地板上。

些许羞耻的感受这才自心底扩散蔓延，稍稍以尴尬的神色表现在脸上，同时，先前就有的些许濡湿感也因与地面的接触更加清晰。

【太糟糕了，已经成为我的条件反射了呜。】

上周目她就被当作了条毫无尊严的小狗对待，类似的惩罚词还有很多。诡异的是，这周目重新活了十来年，也改变不了这种糟糕经历带来的影响。

似乎她的灵魂，继承了那位已经被折磨不知多少回的魔王的糟糕体验。

女孩儿耳垂微微泛红，强装镇定的表现，自然落在了卡莉雅尔眼中。

饶是心中再不忿，恶趣味引发的愉悦感，多少让她开心了些。

即使重新来过，无数回折磨下累积在灵魂中的痕迹也不会轻易消除，这算卡莉雅尔看来“塔可”这一存在最有意思的一点。

心情稍微好些的剑圣示意她继续。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危险氛围缓解，一旁的拉菲也松了口气，自觉退出宴会厅，但没有走远，而是作为护卫守在大门外。

【不愧是我的管家妈妈，啊不，忠仆。】

光是看到藏在门缝后的身影，明白可靠的管家小姐时刻准备接应她，她就无比感动，也有些愧疚。

毕竟，这场与剑圣的交锋本来已经被她的行动避免，是主动她拦下了卡莉雅尔，让本该平安度过的成人礼再度危险。

但没办法，不这样做，偏离事件走向后，明天会发生什么她就一无所知了。

上周目在成人礼后，她基本算是被剑圣等人牵着鼻子走，不管是字面意思还是地位，她都极其被动，根本没有翻身可能。

因此“与其受制于人，不如主动出击”是她这周目制定的行动方略。

探明剑圣对她的态度和恶意的究竟，是保证她后续一系列计划能够执行的第一步。

因为经过深思熟虑，她清楚自己想要破局能采取行动，无非就是在人类和魔族二者中抉择，上周目依靠人类行不通，这一回拉拢魔族难以推进。

那就只能想办法化解剑圣她们对她的恨了。

【化解把我千刀万剐都不觉得解恨的人的恨意，这才是最难的，可谁让魔族不给力呢？唉…真是的，还说换我来会不一样，只要我是魔王，坏女人们可不管我是谁啊。】

事到如今，塔可也不忘吐槽某个诱骗自己接手烂摊子的魔王，这世界唯一让塔可恨的人也就她了，单纯的复国完全没问题，可找她替罪还啥都不说清楚，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在并非无路可走。

塔可能够感受到比起另外几位，剑圣的仇恨最简单，再加上她骑士般的品质以及隐隐展现的原则性，卡莉雅尔算是塔可如今计划的最佳突破口了。

【只要足够真诚，应该不成问题。】

大量心理建设压制住一切的不安，塔可垂眸，以自己真实的不解与惶恐轻声道：

“我知道的只有如今庄园里的一切，外面世界如何我不清楚，过去魔王究竟做了什么我也不知。

卡莉雅尔前辈，塔可不期望您能告诉我这些。希望您能留下来，也是因为我清楚从我被宣布成年的那刻起，我将背负起即使软弱者也必须背负的责任…”

比如成为她们的玩物。

那种糟糕的事情，她是不太想再次经历没错。

可转念一想，上回失去拉菲的保护后，反倒是卡莉雅尔她们出手阻止魔族对她的刺杀。

若是单从想让自己活下去出发，只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折磨死，委身于剑圣她们也不失为一种选择，这算是促使塔可的备选方案。

因此，她是不怕交涉失败的。

而如她期待那般，卡莉雅尔不再对她展露更多不满，郑重的对话请求和恭敬的态度，换来了剑圣的尊重，微微垂眸的卡莉雅尔静待塔可的提问。

【确实不像她了呢，毫无傲慢的味道，只有恳切，你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了，塔可？会是神出鬼没的勇者，对你做了根本性的改变么。】

对识人本领的信心，亦使得卡莉雅尔压制住自己对魔王近乎本能的厌恶和愤怒，保持了理智。

“我只有一个问题，卡莉雅尔大人。”

当塔可说出此话时，垂眸聆听的卡莉雅尔选择与她对视，年轻的魔王没有回避那双锐利的目光，只挺起胸。

“说吧，今天是你的成人宴不是吗？”

【比起上一回，这话温柔多了呢。】

同样的话之前是在床上说的。

那完完全全就是一种凌辱前的嘲讽，帮她成人的神秘强剑女，冷静的时候果然很温柔。

心中闪过几分庆幸的塔可选择给出自己曾想过无数次，在来到宴会厅前，被意识中的老祖宗们拿来批判她不知多少回的问题。

“像我这样的人，对大家，嗯…不管是庄园里的大家，还是外面的人和魔族，是不是死了比活着更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