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柱的三个师大致相当于埃律西昂四个旅的兵力,艾黛尔贾特在内心快速回想和换算相关编制和装备。
“总的来说,保卫海法并支援防卫线重组已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保卫我们仍在海法的政府实现一定的战略意图仍然是现实的。女皇陛下和她的家人已经启程避难,内阁和各部门的重要人士随同流亡,国家秘密正在被通过各种手段进行转移,机关大楼里将彻夜焚烧相关档案,我们将最大限度为这一切争取时间。”
“为此,我们将发起反击。”
“敌人的三个师散布在海法到戈兰的公路上,需要四处搜索和镇压游击单位,他们的力量被大大摊平了,就像握不起来的拳头。但是我们的‘羚羊’们都在这里。因此,在局部地区和一定时间内,我们仍能够集中起优势装甲力量,消灭敌人,达成胜利。”
塞尔柱人驾驶的魔像是购买和国产化法兰克闪电系列的“野马”式,比“羚羊”式减少了装甲和外挂火力,因此轻便许多。他们最擅长的战术就是充分发挥其机动性,在较短时间和较小空间内倾斜优势火力,进而打开突破口。塞尔柱人称之为“褐色风暴”,如今他们胜利了,那当然就应当向他们学习。
“我想说的是,我们不是无头的苍蝇,也不是赴死的莽夫,我们虽处绝地,但仍然有明确的目的,那就是迟滞敌人、保卫海法直到皇室和政府机构顺利流亡;也有为之诞生的适当的作战方案,那就是通过集中魔像力量进行反突击,击溃塞尔柱先锋部队的进攻矛头。”
一口气说了许多之后,他顿了一顿:“最后,没有什么缺口需要去豁出性命堵上,也没有战斗到最后一滴血的必要。作战目的达成后,请诸位马上投降,保存有生力量等待海法解放。”
艾黛尔贾特突然笑了。这感觉真好,有目标,有计划,听上去也不算特别困难,一切都仿佛重回掌握之中,真是今天晚上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只有一点,小公主轻轻哼起熟悉的曲调——“我将执你的旗帜”——所有人都行,唯有她绝无办法投降——“永垂不朽”。
她没有唱下一句——雷蒙德通过士官间的加密频道,轻声对小公主耳语:“希克曼国际机场,艾黛尔贾特·莱因哈特殿下,是刚刚确定的消息。政府、陛下和您的弟弟将会在希克曼国际机场起飞,前往奥斯曼避难。”海法附近有两个大型机场和一个小型的军用机场,他们最终的选择是偏东北方的希克曼,这个名字来源于旁边的樱桃林。
小公主的呼吸撞在头盔的面罩上,激起一小片白雾,她的手拨起公共频道的板钮,电流滋啦猛地涨大起来:“中校,这计划很好,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明天的报纸、电视和社交网络。”艾黛尔贾特也故意大声回答:“《寰球时报》、《明镜社》、《泰晤士观察》,也许还有《时代》,明天整个世界的头版都将是我的肖像!”是的,她心想,我又漂亮、又年轻,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就是具有这么大的新闻价值!“但明天他们究竟会选择我的哪一张照片呢?”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是我在世界面前的遗容。
“哎,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只觉得长枪短炮,闪光灯惹人厌烦,懒得在意。结果现在想想,那群记者也只关注构图和氛围感,很多情况下我都不在正中心!”小公主发出小小地抱怨:“有可能的话,我真希望他们能选一张好看一点儿的。不,其实我是想问——”旋即话锋一转,语气愈发轻快:“中校,你们说呢?觉得我究竟哪一张照片最好看?”
谢谢你,雷蒙德,真是一个好消息,她想,我没有后顾之忧了。
频道里传来忍住憋笑的呼嗤声,但是没有人去接话。
“喂?怎么回事?”
还是雷蒙德。作为指挥官的坏处就是这种令人尴尬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这问题可没人敢回答。”中校老实地说,可以想象他正在紧张地擦汗,不亚于生死之间面对敌人:“每一张都很好看。”替女人挑选一张最令她感到满意的照片,“这可真要命。”
笑声大了起来。驾驶室狭小、黑暗而温暖,就像蜷缩在被窝里一样,四边都压得严严实实,牢不可破,让人放心。现在,艾黛尔贾特竟有几分觉得像这样靠在哪怕略微坚硬的椅背上,聊天等待着命令,也是惬意至极。
然后——
“闲话到此为止,小伙子和小姑娘们,我们该准备出发了。”雷蒙德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咝咝啦啦的干扰:“尖岭中队已经就位。”
“冠带中队已经就位。”
“极光中队已经就位。”剩下两名成员分别是瑞依和艾比盖尔——沉默的小个子女生——确认了她们的状态,艾黛尔贾特直腰挺胸,正色道。
“爪牙中队就位。”
“很好,那么跟着我。”滑轨的两侧点亮绿色的地面指示灯,一直延伸到跑道的尽头。雷蒙德背后的大型探照灯被打开了,一道白光有如利剑般,自机库深处刺破黑暗。“羚羊”式巨大的铁翼投下黑影,甚至遮盖了魔像本体,随后轨道的两侧的指示灯依次闪烁过去。“羚羊”的背后喷出炽热的橙色火焰,经由滑轨助推之后弹射向战场。
来了。
担负侦察任务的尖岭中队首先出击,然后依次是冠带、极光和爪牙。终于轮到艾黛尔贾特的时候,随着龙门吊的轰鸣,后勤人员同样为她装好漆黑的铁翼。主翼有十五米长,另外还有一对较短的副翼,都挂载有导弹,只是型号不同。“极光一号,”这一切都和训练时一样,她的视线前方明明一片空旷,却无端紧张起来。小公主活动下肩膀,猛地后拉操纵杆:“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