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昨晚那次简短的聊天，这回两人聊了许多。
莉涅特一开始还在矜持，后面“茶（酒）意”上来了，一股脑地跟洛兰吐槽了很多有关艾尔薇拉和那位转学生的事。
虽然这妮子每说一句艾尔薇拉的“直女脑”，就会在后面跟着一句“其实我也做得不对”，眼里还时不时闪烁起泪花，看上去既蠢又天真。
洛兰也跟莉涅特讲了许多前世的故事，从《小王子》的玫瑰到《百年孤独》的羊皮卷，从《EVA》的使徒来袭到《盗梦空间》的陀螺旋转，从哈利·波特挥动老魔杖到李逍遥御剑斩妖塔，从莎士比亚笔下血淋淋的复仇到鲁迅先生匕首般的呐喊……
莉涅特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把眼前这个平民的故事当回事，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平民都是那种因为忙于生计，不怎么会去体验生活的人，但奈何洛兰不仅讲的多，还讲的栩栩如生，故事更是每一个都反转不断，高潮迭起，属于光是在脑海里幻想，都能幻想出一幅幅精彩绝伦的画卷的那种……
到了后面，莉涅特直接听呆了，直到红茶早已凉透，直到夕阳给洛兰的侧脸镀上一层金箔，才恍惚道：“洛兰阁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
“一个平平无奇的「背景板」？一个家里有点小钱的流浪汉？一个喜欢讲低俗笑话的翩翩君子？”
说这话的时候，洛兰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尤其是当感受到美少女那几乎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惊讶的目光的时候，心里岂是一个“爽”字可言？
而面对这种能装逼撩妹的机会，洛兰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每个灵魂都是一座流动的图书馆，莉涅特小姐。”
洛兰端起凉透的红茶轻啜一口，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故事不问来处，正如风不会在意自己吹过哪片墓园。”
少年虚空将茶杯与莉涅特碰了一下，幅度很轻，保证不会有任何水渍滴出去，“而此刻与你共享这杯冷茶的，不过是万千传说中恰好苏醒的……「说书人」。”
莉涅特听见了自己吞咽的声音，看见面前那个少年用食指抵住唇瓣，笑意夹杂着蛊惑，慵懒却神秘：
“我非此间之人，亦非彼世之魂，不过是万千故事的信使，在此停留片刻，与你分享这片星辰。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最伟大的乐手也终将成为乐谱上的注脚——而我，只想做你「记忆」里那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
少女缓缓低头，试图借由茶盏挡住什么。
她觉得，今天的夕阳，红的似乎有点过分了……
……
……
和莉涅特告别后，洛兰先是返回了一下自己的住所，将昨天购置好的西装换上，然后去附近的理发店弄了个看上去还算可以的发型。
等洛兰做完这一切后，距离八点开始的舞会，还有一个小时不到。
考虑到下午和莉涅特谈话时得到的一些有关舞会的基础礼仪，洛兰在舞会即将开始前的半小时，来到了一所看上去就很豪华的洋馆。
“你好，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门口的侍卫礼貌地对洛兰行了一礼。
“给。”
洛兰将昨天从薇拉那里顺来的邀请函递了上去。
关于薇拉，洛兰还是没搞明白她为什么知道自己要参加舞会。
本来他昨天的打算是去找正经的情报师，用自己“预知未来”得到的情报换取舞会的邀请函。结果薇拉直接打包将一切他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不仅如此，下午茶期间薇拉也没有来打扰他，甚至放学后也没有跟踪。
她在魅魔医馆给出的三层解释从逻辑上说得通，但如果把一切都归因于那虚无缥缈的“熟悉”……
是否有点太过于无厘头了？
“洛兰阁下，里面请。”
侍卫检查完了邀请函，对洛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道过谢后，洛兰将「存在欺诈券」藏于袖口，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危机。
洛兰走到一旁的茶点附近，一边品尝美酒，一边观察着来往的行人。
基本都和薇拉给出的情报对得上。
这就更诡异了。
如果薇拉给的邀请函是假的，情报是假的，洛兰甚至都能给她找补出一些更加合理的原因。
可偏偏都是真的。
摇了摇头，暂时将对薇拉莫名其妙的追踪困惑抛在脑后，洛兰刚准备抬脚迈入主厅，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什么人拍了一下。
还未回头，艳丽的红发就在眼前飘过。
烛火摇曳。
高温与极寒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矛盾感觉竟然在瞬间席满全身。
“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道声音平和异常，却只是瞬间，就让洛兰汗毛战栗！
他略微僵硬地转身，挤出一个勉强还算礼貌的微笑，“会，会吗……可是我看小姐您面生的很啊。”
张扬的红色高马尾和腰间的「霜月」俨然是一种标志性符号。洛兰只是扫了一眼，额前便已渗出丝丝冷汗。
艾尔薇拉·炽星。
“嗯……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抱歉抱歉。”
浓烈的血腥味自艾尔薇拉身上传来。
她冲洛兰和善一笑，收回手。
“哎哟我滴个亲娘诶！”
立马有几个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老女仆围上来，一边数落一边替艾尔薇拉擦拭身上的血迹，“您这是又和哪个魔物打架了？塞蕾娜小姐不是提醒你说今晚这场舞会十分重要，让你乖乖在学校待着吗？”
“嗯……”艾尔薇拉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摆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就是午休之后有点疲倦，所以去附近找了几只魔物……”
她的眼神穿过老女仆们的间隙，看向早已走远的洛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戒指。
刚才进入会场的时候，「老师」忽然说这个人身上有些奇怪，让自己找机会用魔力检测一下。
考虑到对方死之前是个半神，这么多年也帮了自己许多，艾尔薇拉就按照对方的意思这么操作了。可魔力检测的结果却告诉她，这就只是个连魔法都没有的普通人。
——老师，你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芙萝拉虽然给我发了挑战书，今天也会出席舞会，但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让这种平民介入才对。
【你啊你，就是心太软。】
一个眉眼如画的精灵耳女子从艾尔薇拉戒指里飘出，婀娜地伸了个懒腰。
能看见她的只有艾尔薇拉，【你难道没发现，今天下午，就是在他介入后，莉涅特才跟你疏远的吗？而且……】
女子盯着洛兰的背影，【包括下午，还有刚才，我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我那位仇人的气息。】
艾尔薇拉半推半就地被女仆们推进更衣室，想问一些什么，却是在思考了一会儿后，选择问她昨天那件事：
——关于新名字的事，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这次你斩杀那只领主级魔物后，我吸收了它的精元，终于又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女子微笑，【从今往后，你就叫我——轮回永胜系统吧。】
——轮回……永胜……呵，还挺好听的。
【你知道这个反过来是什么意思吗？】
——嗯哼？
【轮回代表因果，是个环。反过来自然就是线，也就是时间。永胜就是字面意思，指我们永远是赢家，对应的，便是败犬。所以，我的名字反过来，就是我那位宿敌的名字——时钟败犬。】
——呃，好牵强。老师你的文学素养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烂。不过挺帅的，我喜欢。
【咳咳，你别管。反正以后你要么叫我系统，要么叫我轮回永胜系统！】
——我其实觉得还是「老师」更顺口点。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好的老师（吐舌）。
……
……
洛兰捏着袖口露出半截的「存在欺诈券」，感受着后背的冷汗，一直走到会场的尽头，无路可走后，才敢回头。
好消息，艾尔薇拉并没有跟上来。
穿越来的第一天他就见过艾尔薇拉，喷泉旁的唯美接吻现在还在洛兰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就算加上今天下午间接与艾尔薇拉接触，洛兰都自始至终没有与之对视过。
如今被对方主动找上门，被艾尔薇拉那赤金色眸子凝视许久，洛兰才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什么叫做——
压迫感。
如果说皇女让薇拉杀死自己时，洛兰感受到的威压是6分，那艾尔薇拉刚才那不超过三秒的凝视，就至少是99分。
洛兰坚信，只要他露出马脚被艾尔薇拉逮住，那么他一定会以一种比十大酷刑还要残忍的方式死去！
洛兰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浑身瘫软无力。
——系统？
他唤了两声。
但是没有回应。
——系统主人？
洛兰现在急需找个人聊天缓解心中对艾尔薇拉的恐惧，所以甚至不要脸地倒反天罡，喊起了系统“主人”。
按照洛兰这些天和系统的接触来看，这家伙就算懒得理自己，在听到这个名词后，也会蹦出来吐槽几句。
但诡异的是，依然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洛兰皱了皱眉，抬手唤出弹窗。
孤零零的弹窗上，只有那唯一的主线任务悬挂。
“这个时候装睡，你他妈就那么想看我被弄死吗？”
洛兰忍不住骂了一嘴。
“你在跟谁讲话呢？”
可还没等洛兰将弹窗关上，一个人影就从洛兰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一袭便于运动的黑色紧身衣，加上那标志性的蓝色短发和大长腿，以及看到洛兰就忍不住“啧”出声的嫌弃脸。
除了薇拉，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