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学生们三五成群走在放学路上。出了校门一百米，便有摆摊的小贩，有的是做烧烤，有的是做麻辣烫或关东煮，还有的就是卖烤肠。

过往让沈遥口水直流的小吃也无法让他侧目，他心神此时已经被其他事物占据。

面对程橙夸张的询问，沈遥有些无力地点头。

程橙一副要爆笑的表情，她捂住自己的嘴，同好闺蜜们交换了眼神，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沈遥……那个插班生，大家都知道来头不小，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诶……你该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程橙忍不住要笑出来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到癞蛤蟆愁眉不展思考着怎么吃上天鹅肉——有些冒犯，虽然沈遥算不上是癞蛤蟆，但他们之间的差距比癞蛤蟆和天鹅还大。

一见钟情？

沈遥咀嚼着这个词。

如果。好像。也许。可能。

真的是一见钟情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次相遇，但那红发的少女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每当那头红色秀发飘舞时，他都会莫名心脏停跳，好像灵魂都被她牵走。如果这是一见钟情，那他大抵是了罢。

他从未想过这个词会在他身上应用。他甚至从未想过任何和“早恋”有关的东西——他连网络都视为洪水猛兽，更何况早恋呢。

可是……可是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放学后，只是短短半个小时没有见到乔云雪，便有一种持续不断的思念徘徊在脑海。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学校禁止早恋，可青少年之间，爱情总是充满了莫名的吸引力。他们将恋爱当作寻找永恒的盟友，共同反抗世俗的成见与禁锢，他们并不知晓何为爱与责任，很多时候却只是因为荷尔蒙悸动与周围人起哄而走到一起，但他们却将其视为纯洁的永恒之物。

真是讽刺……最不可能早恋的那位对一个插班生一见钟情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也是程程的想法。

在她的记忆力，沈遥永远是他们这一届最优秀的那个学生，品学兼优，老实本分，虽然木讷却并不愚蠢，虽然寡言却并不惧场。父母总是让她向沈遥多学习，她也多少存了些叛逆的想法，总想证明沈遥并不总是对的。

见沈遥没有否定，而是认真思考起他一见钟情的可能性，程程愈发觉得荒诞了。

她觉得好笑，匪夷所思与夸张。

沈遥的世界呆板，沉闷，一成不变，经历了那些事后，他早已明白自己这一生应该如果度过，早已一眼望到头。正因如此，他才被那突然闯入他的世界，打破常规的红色身影所吸引。

越是循规蹈矩之人，越是会被跳脱不羁的灵魂吸引。这既然互相契合的恩赐，又是无法磨合的诅咒。

他认真地点头，无视其他同学的惊讶表情：“好像是有一点……一见钟情。”

他们一阵骚动。

“沈遥，你别闹，我听说乔云雪是坐迈巴赫来报名的。”

“还是校长亲自接待的。”

“我舅舅说是他爸给学校捐了一百万，所以才能直接插班进来的，学籍挂在六中，但在咱们这里上学。”

“他爸是做什么生意的……”

“谁知道。”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试图打消沈遥的想法。虽然往常他们都很乐意起哄，但如今大家都知道二人的差距过大，作为沈遥的同学，他们并不想看到沈遥受伤，更何况……

其他人目光落到程程身上。

程程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只觉浑身不自在。她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无论是闺蜜们还是其他同学，他们都觉得她和沈遥是一对的。

这种想法让程程浑身不自在，她很想大声喊出来，她和沈遥是好哥们，绝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

于是，她稍稍严肃地说：“沈遥，你真的喜欢乔云雪吗？”

沈遥摇头又点头：“喜欢？我说不上。但总觉得她好像有点独特，与我迄今为止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同。”

“那就去表白咯。”程程随口说出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话，她无所谓地耸肩，“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去试试呗，你不是总说不想让自己人生留下遗憾吧，那就去试试呗，失败了也无所谓。”

她感觉到闺蜜死死掐住她的手，用眼睛瞪着她，仿佛在问：“你疯了？你不是喜欢沈遥？怎么能让他去向乔云雪表白？”

程程翻了个白眼，揽住沈遥的肩膀：“沈遥是我唯一的好哥们，我当然支持他。”

说出这句话，她只觉如释重负，好像长久以来的一个误会终于解开。高中生的社交圈便是如此，总是在默许的氛围里将谁与谁凑一对，然后在当事人未同意的情况下为他们打造“场合与氛围”。这种无形的压力一直让程程很不自在，她是一个不喜欢这种无形规矩的人。

她要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告诉其他人，她不喜欢沈遥，她和沈遥真的就是铁哥们的关系，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如果沈遥有困难，她肯定义无反顾去帮助他，但在感情这件事上，她绝不会混淆。

沈遥疑惑地偏头：“表白？我才第一天见她，就表白会不会太……唐突了？”

程程噗嗤一笑，她用拳头推了推沈遥的胸膛：“你都一见钟情了，还想着循序渐进啊。反正试试呗，不成就拉倒，多大点事啊。”

沈遥点头：“我回头再好好捋捋吧，被你们这么起哄，我都糊涂了。”

程程嘿嘿一笑：“该断不断，反受其乱。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她这说话语气，活像一个头上染黄毛的小流氓。

沈遥回家前还要给姑姑带啤酒，便在路口与她们分别。等沈遥走后，闺蜜们才围在程程身边：“程程，你做什么？”

程橙一脸无语：“我一直都说我不喜欢沈遥，是你们在瞎起哄。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我只喜欢我自己！”

闺蜜们你看我我看你，好像真信了她的说辞。

程程莫名移开了目光，也许建议沈遥去向插班生表白是洗脱自己与沈遥关系的方法，但她比谁都清楚，让木讷的沈遥去向高高在上的富家女表白，无异于让他向风车冲锋，最终只会收获一个荒诞的结局。

但也许，只有这种荒诞，才会让她有几分安心感吧。程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