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蕤叶，我连提坦教的牢都蹲过，身份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
璃鹭今天的拜访其实在希珀丝的意料之外。
原因很简单，希珀丝自己还没有搜集到足够的信息……正如她觉得眼下还不是和对方洽谈，或者说沟通的时候。
但既然对方很想在这时候见她一面，想来应该也是有些自己的想法。故而在昨晚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她加了个班，又去跑了一趟图书馆，最后还是整理出了一些粗略的见解。
还好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住。放在以前要是她敢这么晚回去，大概率是只能啃几片面包，就要准备洗洗睡了。
在心底由衷地感谢着某位殿下昨晚留给她的奶油培根长条面之余，见白发蓝瞳的精灵女孩摆着手从外面晃悠悠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全身紧绷，口中念念有词的青发萝莉，希珀丝稍稍抿唇，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木盒子。
“欢迎两位，”她轻声正色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诶呀，不用不用，”见少女站起身，留着银白色短发的璃鹭笑着摆手，“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登门拜访……希珀丝你有心啦。”精灵女孩说的是木盒子里装着的马卡龙。
“没有的事，”少女微微摇头，“这是我暑假从你们那边带过来的，是金屿有名的牌子，看它太多，刚好你和蕤叶小姐来了，我们还能分一下。”
“哼哼……那我不客气了？”
“请便。要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什么别的？”
“……”
璃鹭给她的观感很好。和那些或跋扈，或无礼的精灵权贵子弟相比，眼前精灵女孩身上那种毫无架子的悠游写意，实在是让人心情愉快。
当然，希珀丝后面了解过情况，得知这妮子也是个背地里狂卷，一个劲地给期刊投稿的狠人——大概算是不喜欢把努力摆到台面上来的类型。
“都可以？但是咖啡是不是更方便一些？”璃鹭环顾办公室四周，从容道，“我听说你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幢楼喝咖啡的均值。”
站在一旁，盯着热水壶的特薇娅没说话，听她们说话的时候，径直去柜子里取先前磨好带来的咖啡豆。动作娴熟。
希珀丝则盯着马卡龙看：
“这是你从学生那儿听来的？”
“当然，他们都说索兰小姐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一般只会在有阿拉比卡咖啡豆的地方固定刷新。”
“……这还真是特别的评价。”
“嗯？这是那天讲座结束之后，几个学生来找我聊天的时候，和我顺便提起来的。”
“找你聊什么？”
“唔……就是，讲座的内容，”璃鹭接过马卡龙，适时发问，“这是什么口味的？”
“也许是杏仁，也许是什么别的，”希珀丝看了一眼正拿着长颈壶注水的特薇娅，“殿下，放着我来吧，别像给我泡咖啡那样。”
小姑娘侧过头，轻轻笑了一下：“放心啦，希珀丝姐姐是例外。这是给正常生物的份量。”
“……我想我也应该被算在正常生物的范畴内才对。”
“那请希珀丝姐姐先从戒掉一天喝十八杯加浓咖啡的习惯开始吧。”
璃鹭的视线在她们之间走了个来回，然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殿下现在是学院的注册学生？我之前一直对这事还挺好奇。”
“我是索兰小姐的课程助手，”特薇娅看向前者，表情稍稍正肃，“当然，平时上课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
“殿下在学院里有化名。”希珀丝从旁解释了一句。
“化名？”
“嗯……对，化名。”
“还真是大人物的喜好呢……”
“蕤叶小姐说什么？”特薇娅忽地看向某只萝莉，笑容和善。
“没！那个，额，我是说，身份这种东西，多一些反而是，那个，好事……”听到特薇娅的声音，触发被动的蕤叶连忙摆手。
“是吗？”
“当，当然！”
“好啦好啦，殿下，”璃鹭轻轻拍了拍手，“蕤叶这孩子让你多费心，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背地里可是没少打听和你有关的事迹呢。”
“小，小姐……！”某只萝莉瞪大双眼。
“事实如此，”白发蓝瞳的精灵女孩耸了耸肩，“可别说我拉偏架，毕竟是你自己出言不逊在先的。”
“单纯爱给自己找麻烦。”希珀丝接过特薇娅递来的咖啡，淡淡点评了一句。
“希珀丝姐姐和我想到一块去啦，”特薇娅在一旁微笑颔首，“璃鹭小姐请坐。”
“殿下和希珀丝也坐。蕤叶站着吧，这次不扣你工资了。”
“呜……”
青发的精灵萝莉看她们坐下，哭丧着脸走到门边，听了一会动静，确认没人偷听之后，才把门关上，复又走了回来，挎着张小脸站在待客用的沙发旁。
“……”
“那个，我先说两句吧。”璃鹭稍稍露出一丝笑意。
“好。”希珀丝点点头。
璃鹭眨眨眼，先是看向桌台，酝酿了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才开口道：
“是和我们前往那边有关的事情。这个暑假，我主要走学会内部的通道，询问了苍蓝之剑……还有家系里其他成员的看法。”
“当然，我没直接把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说前往敌后，对历史遗迹进行考古……这样的问题。”
“我想如果我是你家族里的话事者，”希珀丝抿了一口咖啡，“我大概会一口回绝你的请求。”
璃鹭露出释然的笑容：“就是这样。”
“那几个管钱袋子的老人在听出我的来意之后，当真是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我，说什么‘索兰小姐才把你从提坦教手上救出来，你就想着再去送死？’……这样的话。”
“态度很坚决呢。”特薇娅在一旁颔首。
“是啊……殿下说得没错，”璃鹭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过，说真的，其实除却利益交换的部分，我对这次的远行本身也相当感兴趣。”
“毕竟，暗精灵在叛逃出国以前，销毁了大部分手稿和资料，剩下的部分只能说相当残破不堪……如果能借此机会，填补我们在这方面的研究空白，那真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
“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在他们看来，你不需要去填补这方面空白。”
希珀丝有些无情地指出了她话语中的漏洞。
而璃鹭只是狡黠地眨了眨眼：
“是……可如果我说，其实是有必要的呢？”
“怎么？”
璃鹭看向蕤叶，后者心领神会，从随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资料，将其递给璃鹭。“看看吧，”白发的精灵女孩随意笑道，“可能有些冒犯，但这个夏天，我闲来无事，调查了一下希珀丝你先前在枫堡时候，遭遇的轿车炸弹袭击。”
少女接过那份资料，翻了几页，在被折出一角的那一页上，瞥见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圆形星能法阵。“好严谨的尺规作图，不愧是哈尔科特家族的小姐。”希珀丝挑眉道。
“希珀丝过誉了，基本功而已，”璃鹭笑笑，“这是学会通过术式重构推导出的，被刻印在高密度星能粒子炸弹上的法术。”
“……我曾经见过它的简化版。”
盯着那个图案，希珀丝想起在列车上的遭遇。
“是吗？那还真是有趣了……这法阵本身不是我想说明的重点。希珀丝知道这法阵最初是哪里来的吗？”
话语中的引导意味不言而喻。
少女相当意外地抬起头：“蔷薇巨石阵？”
璃鹭笑着，缓缓点头：“恭喜，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