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琉璃是何许人也，雪秋不可能不知道。
一周前，在陈教授办公室里，她已经看过了有关那位学姐的个人资料。
虽然事后她就把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因为入学考试显然更重要些，但当欧梓芸提及这个名字时，她还是立刻回想起来。
这也正是雪秋觉得“学生会会长”一词总有股莫名熟悉的原因。
“你认识她？”只是一眼，欧梓芸便看清了雪秋的出神，她将话锋一转，“是听夏因说的？”
雪秋摇了摇头，针对后半段话，她没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有关雾月琉璃的资料是陈教授给的，她后来也没和夏因提起过这件事——她还没想好，说出自己已经知道这副容貌的原主人后，夏因会有什么反应。
可问题又来了，既然面前这位学生会会长知道雾月琉璃是谁，那她为什么没有一眼认出，现在的自己和那位学姐长得一模一样呢？
雪秋不语，只是一味地乖乖端坐着，像个只要老师不发话，就不会动哪怕一下的乖学生。
“说实话，虽然身为学生会会长，但我和她没有交集，我入校的时候，她已离开我们一年有余。”欧梓芸说。
她说这话时，罕见地收起了笑。
“我刚入学时，学生会这个组织已经接近名存实亡，当时的学生会一直没有推选新一任会长，各个部门几乎停摆，在学院里毫无威信可言。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直接或间接由她造成的。”
雪秋很想说她们高中的学生会也是名存实亡，但想了想，欧会长讲这些不可能是为了让她分享过去的事，便识趣地收住嘴——虽然她来这里以后就基本没说过话。
但她很好奇，为什么说学生会没落是那位学姐造成的，明明上一句话还是“学生会没有新会长”。
“她自己就是学生会的上一任会长，但她把学生会变成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独裁组织。”
欧梓芸轻轻拍了拍圆桌桌面，用手扫过墙壁、地板以及背后的透明计划板。
“这些都是她曾派当时的学生会成员布置的，还有这栋楼外的‘英灵殿’横幅也是她派人拉的，除了‘幼稚’，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那样一个人。”
“那雾月学姐她后来……”
雪秋终于忍不住问，她知道那位学姐因公殉职，但她不清楚那件事对于学校意味着什么，是算家常便饭还是其他。
“她牺牲在了青潭，”欧梓芸的表情中多了一丝肃穆，“虽然我自始至终没见过她，但她绝对是灵学院历年来最优秀的‘枢客’预备役，值得我们尊敬。”
雪秋记得“枢客”二字被他们提及过无数次，就目前来看，这似乎是一种职业，只是她每次都能将其空耳成某只开直升机的小老鼠。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绝对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欧梓芸冷冷地说。
“她还在的时候，学生会只听命于她一人，可她走后，这个组织便立刻变得群龙无首，她没有尽好作为学生会会长的义务。”
雪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听着听着，只觉得面前这位欧会长，无论说什么话，都自内向外透露着一股强劲。
“可是……学姐您为什么要说这些？”
雪秋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沉默，然而，她下意识说出口的既不是“还得是您管理有方”之类的谄媚恭维，也不是“对对对都怪她”的激昂愤慨……
雪秋还在问问题。
而且，这句话本身似乎带着挑衅意味，即便雪秋丝毫没有挑战学生会会长权威的想法。
“现在的学生会，重新成为了全校最令人向往的学生组织，我清楚，雾月琉璃的失败在于她没有为学生会找好新的接班人。”
“而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今年的提前批新生，校董会和校长亲自钦定的精英，也就是你，雪秋，你可以是我的接班人。”
只是一句话，雪秋整个人懵了。
这种神转折是怎么回事？
下一句话不应该是“你可以认为加入学生会是你的荣幸”吗？
“可……可我……没有经验……”
雪秋想说自己的评级只有“E”，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下口，只好下意识推脱。
“每个刚加入学生会的成员大都没有经验，经验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所以，我今天正式邀请你，雪秋，我邀请你加入我们。”欧梓芸的话干净利落，仿佛不容一丝拒绝。
就这么简单吗？
只是几句话，她就收到了来自学生会会长的正式邀请？
雪秋不明白，她记得自己的评级是三人中最低的，橘千咲的评级是“S”，而她只有“E”……
“可是，学姐您应该有更好的人选，比如那位橘千咲同学……”雪秋生硬地说，她说这话时死死盯着桌面。
“她谢绝了我的邀请，就在昨天。”欧梓芸风轻云淡地说。
雪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谢绝”意味着什么。
那位来自东瀛的少女，从等第上比她优秀的少女居然会谢绝学生会会长本人的邀请。
“那，常霂他也……”
“他啊，他在你之前就求着嚷着进学生会，我就先让他去新闻部打杂了。”
“……”
雪秋无言以对。
根据他们的话，这届提前批新生连她在内一共三人，三人里的S级拒绝了邀请，B级在学生会打杂，反倒是她这个E级……
“没事的，你可以再思考一段时间，直到八月前，你都可以去考虑这个问题。”见雪秋埋下头，欧梓芸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我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雪秋又想起那天凌晨，卡洛司也是这样说的。
话说回来，他和眼前的学生会会长两人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来着，至少夏因是这么说的。
“那……我先告辞了，学姐。”
不知为何，当雪秋离开办公室时，感觉自己像是刚从一个恐怖的牢笼里逃出，明明学生会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可她却从心底里认为自己不应该加入她们。
也许是那“E”的评级。
在那精英云集的地方，倘若进去一个“E”级，岂不是像狼群中混进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不，“E”级的她可能连狼皮都没有。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精心准备，就在这时，雪秋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的主人像是藏在阴影里，正是为了等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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