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蛋糕、马卡龙。

限时供应：

女仆、红茶。

……

薇娅把板子搬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把“限时供应”下面的字给擦掉。

限时供应的有红茶就够了，“女仆”是多余的。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但最后她还是没能把想法付诸行动，因为店里很快就来了客人，还点了一杯红茶。虽然薇娅不认识，但对方好像是店里的常客，坐下来之后就主动和叶歌聊了起来。那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身上有股与咖啡店格格不入的香味。

“我还以为是索菲回来了呢，不过这个女孩也挺漂亮的啊。也不知道你这家小咖啡店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我那边就完全请不到人呢。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孩子给我打下手，说不定店里的生意还能再翻几倍。”老妇人看着正在泡茶的薇娅，脸上的笑容都挤出了时光的褶皱。

“我也觉得我家的女仆挺漂亮的，可惜只愿意在这里做几天的兼职。要是你有本事的话就把她挖过去吧，我不介意的。”叶歌笑嘻嘻地说道。

“客人，这是您点的红茶。请慢用。”薇娅把茶杯和茶壶放下，用无可挑剔的笑容说道。

在返回吧台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瞪了叶歌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本来她在这里穿着女仆装上班就已经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了，要是叶歌再继续乱说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三天。

“就是脾气差了点。”叶歌完全无视了薇娅的眼神警告，“听说是和索菲一样的学生。说不定是来我这里体验生活的呢。”

“嗯？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吗？”老妇人有些惊奇地打量了一下薇娅，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好有些遗憾地说道：“那看来我的小店是请不起这么漂亮的孩子了。你还真是好运啊。”

“多谢夸奖。这杯就当作是我请客吧，店里有新蛋糕记得邀请我去品尝啊。”叶歌没有继续在这里闲聊，因为有别的客人点了咖啡。虽然交给薇娅来做也不是不行，但光是这么一会薇娅就已经默念了五句“赶紧去死吧混账恶魔”。

真是不可爱啊。

于是下午的时间叶歌就只能待在吧台后了，无论是送餐还是收钱的工作都被薇娅主动揽了去，好像生怕叶歌又要到处去“炫耀”。但不得不说薇娅本身就挺显眼的，哪怕只是穿着女仆装站在那里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得亏少女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就算是偶尔看到了几个菲利亚的学生也没有动摇，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服务态度。更何况她和学院里大部分的同学都不算相熟，哪怕有人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也不敢主动找她搭话。

勉勉强强撑过一个下午，薇娅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泡了多少壶红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还没下班”。到后面她都有些破罐破摔了，就算看到喊得出名字的同学也完全无视了对方好奇的目光，只是若无其事地询问对方想要点什么。

好在叶歌并没有特意去为难她，而是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准时打烊。薇娅这才总算松了口气，趴在吧台的桌子上完全不想动。不光是身体上的疲劳，更多还是精神上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明天的生活了，好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

“休息够了记得起来打扫卫生，打扫完你就可以回去了。”叶歌伸手摸了摸薇娅的脑袋，看着少女完全没反应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无趣。

“……你真是个恶魔。”薇娅偏头看了叶歌一眼，有些怨念地说道。

“我本来就是啊。”叶歌理所当然地点头，又伸手戳了戳薇娅的脸蛋。

软软的。

薇娅一把拍掉叶歌的手，终于舍得坐起身来，默默地叹了口气。她笃定最迟明天哈缪尔就能知道自己在这里兼职的消息，一想到那副场景薇娅就觉得有些胃疼，忽然就不想回宿舍了。虽然叶歌也很讨厌，但起码给她的感觉还不算太糟糕。

“在想家里的事？”叶歌吃着卖剩下的饼干，叉了一块递到薇娅面前。

“嗯。”薇娅无意识地点头，顺便把叶歌递过来的糖衣炮弹吃掉。

“要不要我帮你？就当做是免费的附赠服务了。”叶歌主动问道。

“……不需要。”薇娅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默默地拒绝了叶歌。她没有再和叶歌聊什么，而是主动离开了吧台去打扫卫生。她不怀疑叶歌有那样的能力，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解决比较好。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啊。

“真是个不坦率的女仆啊。”叶歌不在意地笑了笑，把最后一块饼干吃掉，“明天下午记得早点过来。”

“哦。”薇娅有些不情不愿地应道。

“我教你怎么对付索菲吧。虽然我对魔法一窍不通，但随便琢磨着学一学应该也能懂个七七八八的。”叶歌兴冲冲地道。

“……不用你教我也能赢。”薇娅很硬气地说道。她心里其实也没底，只是不愿意对叶歌露怯。她已经打定主意过了这三天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期末考试前的这段时间全部都用来进行强化训练，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亲手打败索菲。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要是你在期末考试里又输了给索菲，就再来给我当一个星期女仆。”叶歌说道。

“不赌。要是你作弊怎么办。”薇娅没好气地拒绝道。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只不过以你现在的水平，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赢她啦。要是我输了，就在原本契约的基础上再附赠你一个愿望如何？”叶歌摆了摆手。

“我和她的差距有那么大吗？”薇娅皱了皱眉，很认真地问道。

“实际差距倒没有那么大。但你赢不了她，就这么简单。”叶歌像是在故意挑衅，“怎么样？要不要来赌一下？万一你赢了可就赚大了啊。”

“我不赌。”薇娅仔细考虑过，最后还是摇头道。她倒不是在意要给叶歌再当一个星期女仆，但这种代价完全不对等的赌约明摆着是有诈。她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可能上这种当。

“那这样吧，我再吃点亏。你可以选择赌你赢还是你输，但如果你赌自己输的话，我的赌注就要变更成‘在原有契约的基础上额外附赠你一项服务’。”叶歌提议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薇娅越来越不理解叶歌的想法了。要是这样的话，谁赢谁输不是她说的算吗？

“你只要回答我赌还是不赌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在意。说不定我只是想借此机会给你送点小福利呢？”叶歌托着下巴，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薇娅承认自己确实心动了，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她还是以强大的意志力拒绝了叶歌的赌约：“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和你赌。我不会赌自己输的，所以你的条件没有意义。”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叶歌很夸张地叹了口气，学着刚刚薇娅的模样趴在吧台上。但没有人看到，他脸上仍旧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好像愉快到了极点。

咖啡店内陷入了短暂的无言。晚风吹进店里，驱散了些许烦闷的空气，夕阳的余晖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仿佛是将所有人和物的命运都揉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有那么一刻，少女好像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可以将所有琐事都抛开不管。

毫无意义地浪费着毫无意义的时间。

真是奢侈啊。

“打扫完了。”薇娅将扫帚和抹布放好，又看了一眼还在“装死”的叶歌，犹豫着是否要不管他回去楼上换衣服。她当然不可能就穿着这身衣服回去，那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明天见，亲爱的灰姑娘。出去记得关门。”叶歌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像刚刚被薇娅拒绝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上次我就想问了，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呼。”薇娅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灰姑娘总是以为，水晶鞋和南瓜车才是她最重要的宝物，要是没有水晶鞋的魔法她就一无是处了。为了得到魔法，她终于向仙女支付了最沉重的代价。”叶歌抬起头望着门口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在阴影的遮蔽下显得有些诡异。

叮当。

门口的铃铛忽然响起，混沌的阴影中洒下了刺眼的光，在门前的地板上撕开一道口子。

“欢迎光临。虽然现在已经打烊了，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再给你泡一杯咖啡，让你在店里多坐一会儿。”叶歌低下头取出装着咖啡豆的瓶子。

“不用了。我只是来看一眼。”来客在店里扫了一眼，最后视线停留在准备上楼的薇娅身上。那是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身上穿着菲利亚魔法学院的校服，看上去与薇娅年龄相仿，姣好的面容上却留着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漠然，仿佛对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

明明她正站在夕阳的余晖下，身影却仿佛逐渐融入到四周的黑暗当中，就连那些光芒本身都要被她所吞噬。薇娅看到她，表情微微有些动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而女孩也不在意，在薇娅身上的视线仅仅是多停留了片刻。

如果说，薇娅的气质就像是温暖的太阳，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旁人的瞩目，那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令人难以想象她的脸上是否还会出现任何表情。

“不多留一会儿？毕竟我们也有些时间没见面了，我还挺想念你的。”叶歌笑嘻嘻地说道。

“……下次吧。”女孩的表情好像稍稍有些融化，但又像是恍惚间的错觉，很快便转身离开了。她好像真的就只是过来看一眼，没有丝毫留恋，让人摸不着头脑。

“索菲？她来做什么？”薇娅当然认得那个女孩。事实上还是对方“介绍”她来这里的，过来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和恶魔达成交易吗？

好吧，自己都穿上女仆装了，好像确不确认已经不重要了。

“说不定是来关心你的。不过，你还不回宿舍吗？再晚可就赶不上吃晚饭了。”叶歌无所谓地说道。

“要你管……这套衣服我带回去了，免得你拿去做些奇怪的事情。”薇娅没有多想。她毕竟和索菲不算太熟，完全不相信叶歌的说辞，反倒觉得对方没准就是来找叶歌的。

以己度人，要是薇娅看到叶歌另外找了个“女仆”来代替自己……

好像完全不值得可惜，甚至会同情一下那个新来的。也不知道索菲是怎么看待叶歌这位“前雇主”的，听说之前她也在这家店做了好久，肯定很不容易吧。

下次请她一起去吃小蛋糕吧，顺便再打听一下契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