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最怕的，不是忘了自己是谁，而是还没忘，就已经演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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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个镜像消散后，四周并未如预想般崩塌，整个镜面空间仍旧死寂。
就在赫千虚疑惑之际，只见空间中央，一张面具悄然浮现。
那面具漆黑如墨，轮廓狭长，纹理诡异，云纹层层叠叠，其上竟浮现出数不清的微小裂隙。
它静静悬浮在半空，看似平平无奇，却透漏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凉的死寂感。
赫千虚刚想走上去查看，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居然有人通关了？”
赫千虚听到这声音，顿时警惕起来，身形向后轻移半步，眼神紧盯着面具所在的方位。
只见面具旁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幻的身影，半透明状，周身透着黯淡的光辉，乍看之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仙风道骨的气质里，掺杂着莫名的落寞与狼狈。
残魂低头看着赫千虚，眼神诧异：“怪哉，怪哉，你脸色没变，心境也没乱，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赫千虚尚未出声，那道模糊的残魂自顾自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神情古怪，似乎是对前者的淡定感到难以理解。
残魂一边转圈，一边嘀咕：“难道现在的小辈都是这么木讷吗？还是我被封印的时间太长，跟不上时代了？”
赫千虚沉默着，不知道该接什么。
最终，残魂退后一步，面色复杂地说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人类吗？”
赫千虚回答道：“前辈多虑了，我只是比常人冷静一点。”
“冷静？”残魂一顿，摇头道：“这世上冷静的人我见得多了，可你这冷静……已经过了。”
他似乎想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张黑色的面具：“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赫千虚拱手道：“前辈愿意告知，我便听着。”
残魂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忽然自嘲般说道：
“也罢，我便告知于你，这玩意儿名叫『千影浮华』，
简单来说，就是个可以随意改变自己容貌和气息的面具，
其玄妙之处在于，无论是至亲血脉，还是跨越数个大境界的强者，哪怕以神识贴身探查，也绝对无法识破。”
赫千虚眼神微动，看着面具道：“听起来是件好东西。”
残魂苦笑一声，再次摇头道：“好东西？呵呵，你可知道当年我戴着它干了些什么？”
赫千虚眨了眨眼，认认真真地说道：“不知道，不过看前辈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残魂表情顿时僵硬了一下，半晌才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子，做人不能这么耿直，虽然你说的是实话……”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当年我戴上这面具，变幻千百身份，尝遍世间万象，到最后，我连自己本来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这东西看似强大，实则弊端极深。
短期之内，你的性格可能会随所扮之人悄然改变，
久而久之，它会一点点侵蚀你的心神，最终让你迷失在自己的幻象中，再也找不到真正的自我。”
赫千虚听罢，轻轻点了点头：“多谢前辈提醒，我会牢牢记在心上。”
残魂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欣赏：“你倒是沉得住气，换作常人，早该吓一跳，哪怕不逃，也该心里打退堂鼓了吧？”
赫千虚淡然道：“吓一跳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直接记下教训。”
残魂无奈叹息道：“难怪你没被幻境影响，你比我当年清醒太多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苦涩：“我自称『无厄仙君』，但更为人熟知的，却是那个『千面魔尊』的称号。世人记得的，永远是最刺眼的称号，想来，也是讽刺。”
无厄仙君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忏悔。
赫千虚静静听着，并未打断对方的回忆。
无厄仙君看着他，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原以为自己已看透世间万象，最终却输给了自己。
无数身份之下，却再也无法找到真正的我是谁。
今日见你，倒是让我有些明白了。”
赫千虚眼神专注，微微凝眉：“明白了什么？”
无厄仙君惨淡一笑，指着黑色面具：“我以万象换一真我，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可你……你若能保持清醒，或许真能驾驭此物。”
赫千虚沉吟了片刻，随后问道：“前辈希望我做什么？”
无厄仙君无奈一笑：
“倒也没什么宏愿伟业，我只求一个解脱。
你若飞升，替我去上界『众我宗』的旧址，把一本叫《本我残卷》的东西烧了，那玩意儿是我昔日妄念的源头。
烧了它，就当烧了我这个老疯子的荒唐梦。”
赫千虚颔首：“我答应你。”
“多谢了。顺便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赫千虚。”
无厄仙君一听，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似是在咀嚼那个名字的意思：“好名字……真巧，虚虚实实之间，你倒与这面具颇有几分缘分。”
赫千虚淡然道：“或许只是凑巧。”
无厄仙君哈哈一笑：“希望是吧，这种缘分太多了也不好受。”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空间，凝望着某个不存在的远方，嘴角浮现出轻微的笑意，那是一种终于放下执念的释然。
下一刻，无厄仙君的身影便开始逐渐淡去，语气明显比之前更加轻松：
“今日之后，我这残魂也终于可以散了，愿你以后能记得这一段，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他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一点点消散于光尘之中，最后连轮廓都难以辨认。
但就在他即将完全融入虚空时，赫千虚眉头一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等等……”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想要叫住无厄仙君。
但那道残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回应。
赫千虚站在原地，望着再次归于死寂的空间，没有动弹。
半晌，他忍不住轻叹一声，有些无语地说道：
“你倒是告诉我『众我宗』的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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