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千虚没料到，自己来这『不归崖』一趟，不光多了一张神奇的面具，还顺带接了个上界代烧纸的任务。
不过，因果既已承下，又是对方主动托付，他也不好推辞。
可任务归任务，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赫千虚环顾四周，这片由镜面构成的空间已不再反射任何影像，边缘隐隐有溃散迹象，却始终未彻底崩塌。
他若有所思，目光再次落在半空中悬浮的漆黑面具上。
突然，那张面具颤动了一下，随后竟主动朝着他飘了过来，缓慢而精准地落在赫千虚的手掌之中。
面具材质陌生，冰意渗肤，却没有丝毫排斥感。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它戴在了脸上。
出乎意料的是，面具触及肌肤的瞬间便仿若融化，彻底与他的面容融为一体，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赫千虚抬起手指轻触脸颊，触感依旧和平日一样，丝毫察觉不到任何异物的存在。
但在顷刻间，他忽然感到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原本稳定的镜面世界开始迅速破碎，脚下的地面不断裂开，周围的镜子也跟着一面接着一面地崩碎。
赫千虚站在原地，任由那无声的崩塌蔓延四方。
空间逐渐塌陷、翻卷、扭曲，最后化作一道漩涡，将他完全包裹其中。
下一息，他的脚再次踏上『不归崖』的碎石地面。
【赫千虚，汝可无恙？】
“赫师弟，你没事吧？”
天道与司马鸣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虚一实，交错在他耳边。
赫千虚微微抬头，语气平稳：
“我没事。”
短短三个字，同时回应了司马鸣与天道。
司马鸣听见这话，整个人像是被放掉了气的皮球，肩膀一垮，脸上的紧绷瞬间瓦解。
他上下扫视赫千虚几遍，语气中满是不解：“师弟，你刚才一眨眼就没了，再一眨又回来了，连身上的灰都没换过……这也太可怕了。”
赫千虚摇了摇头，不急不慢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晃了一下，再醒过来就又站在原地了。”
司马鸣显然不太信，但看赫千虚神色正常，也只好半信半疑地叹了口气。
赫千虚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衣角，顺手理了理袖口。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天道的声音：
【汝方才去了何处？吾竟感应不到汝的气息，还以为汝已陨落。】
赫千虚心中默默地回道：“我并无大碍，只是意外触发了一处隐秘空间，获得了一点小收获。”
【如此便好，汝既安然归来，吾便不多言。但切记——莫再轻涉未知之地。】
赫千虚心中一动，却未反驳，只默默应了一声。
然后，他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依旧是是一样的的触感。
说实话，若非识海深处确有股微弱波动，他几乎要怀疑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幻觉。
赫千虚心神微动，与面具交流片刻，随即将这缕波动压制了下去。
一旁的司马鸣见赫千虚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他心有余悸，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
“师弟，你不会被吓傻了吧？还记得自己名字怎么写吗？”
赫千虚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他身上，虽未开口，眼神却已将心思传达得一清二楚。
“你还是赶紧回去跟你师尊报告这里的情况吧，说不定他转头就让你把那些坑一个个填回去。”
司马鸣闻言一怔，神情瞬间凝固，半信半疑地嘀咕：“你别说……这还真像是那老登能干出来的事。”
赫千虚懒得再搭理他的唠叨，转身迈步朝着『不归崖』外走去。
司马鸣赶紧跟上，嘴里却叹息连连：“唉，我明明也是为了宗门操碎了心，却总是落不到好，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来这地方。”
赫千虚脚步未停，心神却已悄然沉入回忆之中，默默复盘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无厄仙君临终所托——让他上界去烧掉的那卷《本我残卷》，此刻再想，越发显得荒诞而诡异。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回可真是给自己揽了个麻烦事啊……”
司马鸣凑过头来，好奇道：“师弟，你在说什么麻烦事？”
“帮人烧纸。”
“啊？”
赫千虚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摇头向前走去，留下司马鸣一个人在后面风中凌乱。
............
自赫千虚那夜离开后,之前那些梦游来到『不归崖』后出了问题的弟子，都恢复了正常。
他们的记忆恢复，说话不再混乱。
被唤醒的人对自己梦游一事全无印象，只觉得睡了一觉醒来后格外疲惫。
宗内几位长老一同查看，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也是从那夜之后，夜里再无弟子梦游至『不归崖』。
于是，这场持续数日的灵异传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画上了句号。
宗门虽有追查，但结果不了了之，大家也逐渐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上。
赫千虚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正在『不归崖』填坑的司马鸣也是。
事情结束之后，赫千虚回到了朝霞峰的居处。
他盘坐于榻上，开始闭目调息。
此行虽有收获，但也令他意识到自身实力仍有不足，若想在真正风暴来临之前立于不败之地，唯有尽快踏入金丹。
他没有犹豫，立刻着手梳理体内灵力，将这些日子的感悟与积累一一融入修行之中。
房间静谧无声。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识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道略显低落的声音：
【赫千虚……】
他没有睁眼，只是神念微动，回应道：“你怎么了？”
随着他的回应，熟悉的大眼球缓缓在识海中浮现，光芒黯淡些许，声音中带着烦闷：
【吾打算闭关一小段时间，恢复部分本源。】
赫千虚心念不动，静静等着它继续说下去。
天道顿了顿，眼中光芒闪烁片刻，终于开口：
【明明吾乃天道，然于汝之前，却屡感无所作为，反倒步步随汝所引，吾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
赫千虚微微一顿，眼神带了点无奈与温和，竟反过来安慰道：
“你身为天道，维护整个天地的秩序，本就不易。更何况，你之前不是救了我一命吗？没必要如此自责。”
【可吾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挂件。】
“你不是挂件，你是配件。区别很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