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黎明,天空上下起了小雪

磷音抱着膝,蹲在火堆旁,身上裹着门帘

那门帘下只剩裹胸布,这样实在仍难抵刺骨寒温

磷音的鼻头微微发

“啧,磨蹭”

义马用树枝拨弄火堆,火星四溅

他瞥了眼紧闭的屋门,又看看身边蜷缩成一团的豆芽菜

“喂,水烧好了,滚去洗干净,臭死了”

磷音没动,赤瞳映着火光空茫地望着跃动的火焰根部

直到义马不耐烦地用刀鞘戳了戳她的小腿才猛地惊醒

建介家屋后有个简陋的土棚,里面一口大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寒风从棚子的缝隙里钻入,吹走那木桶内升起的片片水汽

磷音解下那肮脏的门帘和烧得破破烂烂的裹胸布

将自己浸入滚烫的热水中

热水侵入伤口,火辣辣的疼,但同时也冲刷掉了凝结的血块焦黑的皮屑和附在身上的泥污

许久水汽氤氲,棚子那破旧的门帘被掀开一条缝

建介红肿着眼,抱着一叠干净的衣物

他低着头不敢看里面,只将衣物放在门口的木墩上

哑声道“千羽大人…阿蝶姑娘叫我送来的…请用。”

说完便迅速退了出去,仿佛里面是什么洪水猛兽

磷音从渐凉的水中站起,水珠顺着她新生的肌肤滚落

擦干身上的水珠

上着白色肌襦袢‌,下着暗青色轻便易行动的行灯袴

上披保暖的青色单羽织的磷音走入屋内

原本漫不经心的义马看向磷音

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玩味的打量,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是赞叹还是戏谑的弧度

建介红肿的眼睛也不自觉的定格于磷音的脸上

洗尽血污与尘土那张曾被阿蝶触摸断言精致的脸庞,此刻才真正显露出令人感到惊艳的底色

白皙的皮肤因为刚刚的热水透着一抹粉红,湿漉的银发贴在颊边

琼鼻瑶唇,整张脸小巧可爱

宽大羽织包裹下的纤细身形衬出一种易碎的脆弱

半张脸上遍布着的还未恢复的伤痕如同名贵瓷器上遍布了裂纹,但却未能掩概磷音那可爱的面容

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孩在战斗时会如同那食人的恶鬼

阿蝶虽然看不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气氛的凝滞

她朝着建介的方向微微侧头

带着一丝温和的探询道“建介先生,磷音她换好衣服了?”

建介回过神来

他凑近阿蝶声音压得极低

“换好了…和姑娘你说的一样…很是精致…”

他顿了顿,搜刮着脑海中的形容词

“长大后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绝色”

磷音对建介的低语恍若未觉或者说并不在意,行至火盆旁挨着阿蝶坐下

将自己缩进那件青色单羽织里,同时汲取着篝火的暖意

“磷音姑娘…”

阿蝶轻声呼唤

“…这北地的冬天,真是…太长了…”

言语间带着一丝疲惫与试探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朝磷音的方向又靠拢了一点,像是在寻求庇护

“夜里…透进骨子里的寒冷实在难忍…”

几声微弱的咳嗽夹杂在中间

“南方…的冬天…应该…没有这么难熬…”

尽管没有明说,但言语间带着卑微祈求和不安

她没有再说下去,缩了缩身体。

前往南方大概是是支撑她留存于人世间的支柱了吧

磷音赤色的眼瞳转向阿蝶

她想起了医馆老婆婆那句阳寿将尽,想起了阿蝶在寒夜里发烧的滚烫身体

含蓄的话语让磷音有一丝不确定,于是沉默了几息便直白发问道

“你想去南方吗?”

阿蝶低着头似是打算下定决心再说一次,却被磷音打断

“南边暖”

“我们就去南方?”

不是对指令的遵从,而是磷音想要这么去做

“霍”

一旁的义马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有趣的开场,短促地嗤笑一声,打破了这份短暂的温暖

翘着腿,饶有兴致地目光在磷音那张洗净后更显惊心动魄却冰冷异常的小脸和阿蝶那写满病弱却因磷音的话而微微放松的脸上来回扫视

“凭你这个砍起人来凶的很,实际上就是那吃了砒霜的药老虎,带着个走几步路就喘的病美人儿还想穿过这乱成一锅粥又妖鬼横行的地界?”

“不如让老子也来凑凑这热闹”

磷音没有立刻质问,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是在权衡某种她尚不熟悉的“人情世故”

“支歧义马”

磷音开口,声音依旧是冷的

“我说过,灵石,我记着了”

“你可以向南儿岛道场寄信索要”

“你,为什么,还要跟着?”

阿蝶握着磷音的手,几不可察地轻轻捏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什么,建介则紧张地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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