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二已经捡拾完柴火,可都行至屋前的义马确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回去

“急什么?让那小子哭干净”

建介的嚎啕大哭声随风飘来

磷音见壮便也没说什么,靠着树看着义马在屋前生起篝火

“外面,不太安全”

突然想到此刻仍是逢魔之时,磷音有些警觉,认为回到屋内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怕什么?老子强的很”

点燃火堆拍拍手掌义马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土豆扔进火里

磷音的视线也随着义马的动作转向了火堆

不一会,土豆皮在火堆中开裂,发出诱人的焦香

义马用树枝扒拉火堆,故意让烤土豆滚到磷音脚边

“诺,赏你的”

磷酸屈膝蹲下,指尖戳向焦黑表皮。

“烫”

义马话音未落磷音已缩回手指含进唇间,另一只手抓起一把雪盖上了土豆

磷音双手捧过,仍然滚烫触感激得她指尖发颤,却仍埋头啃咬。薯肉黏在颊边,急急呵气,呵出阵阵白雾

自从味觉恢复后,磷音便成了食物的俘虏,对各种食物都失去了抵抗力。

“说真的你不会是个饿死鬼吧?”

义马叼着根草茎,装作不在意的斜视着埋头大吃的磷音

“喂,豆芽菜,跟你说话呢!”

磷音终于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焦黑的土豆皮屑,咽下满嘴的食物,冰冷的红眸扫了他一眼

“不是鬼”

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义马嗤笑一声,也拿起自己的土豆,随意地在雪地里滚了滚降温

“不是鬼?那你是什么?”

“…半妖”

“半妖?”

“半人半妖的…杂种?”

义马吐出的词带着一向的粗鄙

磷音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低下头,赤瞳盯着手中剩下的小半块土豆

义马直白的话语使得磷音的记忆翻涌上来

那货船底舱令人窒息的黑暗是这片土地记忆的开始

那时的磷音一片混沌,没有情绪,没有欲望,没有存在的实感…

只有本能的对指令的绝对执行

一件好用不知疼痛的工具

那时的磷音不需要感情,不理解感情,也不用去理解感情

直到…

藏身的箱子被侍从打开…在一阵刺眼的光亮进入眼眸后…那逆光的身影是磷音那一个月以来第一个见到的活人

[阿拉…这孩子很是奇特呢]

[你可愿留在我千羽家?]

[从此你便叫千羽磷音了]

千羽夫妇和岚的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接纳

他们叫她磷音,叫她女儿,叫她妹妹

……这个地方…叫做…家

她看着千羽夫人温柔的眼眸,听着岚爽朗的笑声,感受到千羽宗政如山般的庇护与谆谆教诲

一种陌生的如同雪水初融般

使人内心微痒的感觉,开始在她冰冷的躯壳内滋生

……无法忽视…

感情为何物?磷音不懂,但现在的磷音需要去理解感情吗?

……想要回应…

磷音无法再忽视他人的目光…她想要回应…想要回应他们的目光…想要回应他们的情感

努力模仿岚的笑容,嘴角却僵硬的如同冻土…

金平糖对于那时候的磷音来说根本就没有味道…可岚期待的目光确实那么灼热

[很甜对吧?喜欢吗?]

……想要回应

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啊,你果然喜欢]

那些“正常”对磷音而言,如同隔着厚厚的屏障,看得见,却触碰不到,理解不了但只要去模仿就对了…

模仿。这是磷音最初找到的路径。

模仿岚叉腰的动作,模仿夫人端坐的仪态,模仿宗政握刀的姿势。

她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着周围一切属于“人类”的符号和行为模式

点头,摇头,简单的应答,甚至学着在恰当的时候沉默。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千羽家小姐。

但是一道无形的厚重的冰冷的屏障,始终隔断在她与那些温暖的情感之间。

磷音能模仿动作,模仿言语,却触摸不到这些行为背后情感的实质

她看到千羽夫人眼中流露的怜惜,却无法理解那怜惜为何而生

她听到岚笑声里的爽朗,却无法共鸣那欢乐的源头

渐渐的磷音有些害怕与他们交往了…因为越来越纠结她,越是模仿越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当她看到侍从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厌恶后,磷音明白了,自己模仿的水平是多么拙劣

只至千羽家被灭门之时…

眼眶仍然干涸如沙漠…

…这样就好了吗?

…只要模仿就好了吗?

不…不够…

想…想要

从前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

想要理解人类的感情…想要回应他们的感情…

………想要成为人类!

想要那颗在胸腔里跳动的东西,不再仅仅是为了维持这具躯壳运转的冰冷引擎,而是能像千羽家的人一样,为所爱之人欢笑、愤怒、悲伤、牵挂…

能真正的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想要成为人类吗?”

那长着六只眼睛发着蓝光形似麋鹿的家伙这样问着自己

“那就踏上旅途吧,去见见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那声音如同透过迷雾,让迷茫的磷音找到了目标

她抬起沾着焦黑和薯泥的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干涸的眼角。

那里,依旧没有泪水

义马看着她沉默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看着她划过眼角的动作,看着她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红,里面翻涌着他无法完全解读的复杂暗流

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一句话引起了对方万千的思绪,于是烦躁的挠了挠头

“不是杂种,是磷音,千羽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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