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秋记得，在会考里，成绩水平是由A到B再到C逐步下降，但无论如何下降，“E”在里头一定是不及格中的不及格。

那么，在这所学校里，如果综合评级被评为“E”，下场会是什么呢？

劝退吗？还是会被其他学生瞧不起？

又或是在教学资源上受到不公平待遇？

雪秋没有再想下去，因为这已经是发生在两天前的事情了。

自从那天上午成绩公布后，雪秋心里便隐约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她自认为自己勉强能算半个佛系，可那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就像是拼尽全力从水里捞上一小块金灿灿的玩意儿，本以为会是黄金，结果却只是枚五角钱硬币。

虽说她自己不是打捞硬币的人，她是这枚五角钱硬币，被夏因从青潭拾回来。

虽说五角钱通常也能在中小学的小卖部里买上一袋豆奶或是一根小布丁……

可这里既不是中学小学也没有小卖部那种东西，这里是和现实相隔绝的幽都，这里是灵学院。

“所以你现在算是彻底自闭了吗？雪球，虽然你平时总是面无表情，但现在总给我一种高考失利准备重新复读的EMO感，要不听点网抑云缓解下？”

床边，夏因用手拍着金属栏杆，声音里还是那股子慵懒。

考试过后，夏因没有提让她搬去别的宿舍的事，也没有其他教职工或宿管告诉她，你不属于这间宿舍。

她就这样在宿舍里待了两天，除了一日三餐外都是如此。

“学长，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想了又想，雪秋还是决定问问夏因的看法。

“没用？不不不，你现在还是有用也很好用的，作为室友，你能帮我带饭，就算自闭等级从Lv.1升到Lv.2了，也还是会每天拿着我的学生卡出去再回来不是吗？今天也要记得带，糖醋里脊加梅菜扣肉，再随便搭个素菜就行。”

夏因又坐回了电脑桌前，他连头都没有回，雪秋能隐约瞥到笔记本电脑上鼠标正在《○○契约》启动器的“开始游戏”附近游走。

每当这时候，夏因大抵会毫无顾忌地打起游戏，通常是和不知住在哪个宿舍的常霂一起，这点雪秋还是清楚的。

那位被评到B级的常霂，最开始也是这副垂头丧气模样，但当雪秋的评级“E”被报出后，又逐渐回笼了一部分精神。

“你想看可以接着盯着我看，不过我现在没什么开一把的想法，那小子在听到自己的契律后跟你一样自闭了，明明之前一股子躺平摆烂的样子……没人一起，我单排太坐牢了。”

夏因还是回了头，死鱼眼在她白皙如玉的面庞上一扫而过。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雪秋尴尬地别开目光，小声说。

“说。”

“『镜妖』是一种什么样的契律？”

两天前，在得到综合评级之后，那位没有实体的人工智能“常仪”还公布了她们三人各自的契律。

名为橘千咲的东瀛少女在获得“S”评级的同时，被检测出名为『白泽』的规则系契律。

常霂的评级是B，他的契律似乎叫做『耳鼠』，卡洛司后来解释过，那是作用于听觉上的契律，能够极大幅度强化感知。

“也就是……助听器。”

雪秋依稀记得常霂那句失落至极的白烂话。

至于她自己，当她第一次听到“镜妖”二字时，完全没有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编号000的『镜妖』，因为这种契律在最近二十年内才被我国灵学院发现，目前被定义为‘规则系’，‘镜妖’二字来自我国的民间传说。”

这是卡洛司的解释，虽然他看起来长得完全不像华人。

而它的能力，没有其他，唯有“复制”二字。

“能复制别人的能力还不香吗？”夏因将身体后仰，贱兮兮地说。

“说不定哪天你就能做到随便copy契律，打个架随手转换几十种超能力，那可就强多了。”

话虽如此，可雪秋还记得卡洛司后来的话。

“契律总表的修改需要世界各国的灵学院共同商议，通常30年进行一次，因此，它的编号被暂定为已知序列表外的000。”

卡洛司就像是本百科全书，先是解释了编号问题，而后说：

“但是，我国的灵学院十年前就已经终止对这项契律的研究，『镜妖』对使用者的学习成本而言太高，同时模仿多种契律的假设经过一系列实证研究后被否定。”

“所以，我们一般会建议使用者单独选择一种契律，利用『镜妖』的特性将其取而代之。”

换而言之，就是利用『镜妖』能复制契律的特性，重新学习一种新的契律来代替『镜妖』的不稳定，就像UNO中的变色牌。

“卡洛司师兄说，我最好选择同为规则系的治疗相关契律。”雪秋有些吞吐。

她爬下床，换了身衣服，倒不是因为想将对话变得正式，而是因为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半。

她该去帮夏因带饭了。

“想听实话吗？他说的确实没错。”夏因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我刚才的什么‘同时用几十种契律’是玩笑而已，但有一说一，和治疗有关的契律也蛮好的，在幕后当个奶妈就可以了，混混助攻什么的。”

“而且……你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你像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雪秋愣了下。

“直戳痛点，你就是因为她们要么是S，要么起码还有个B，而自己只得了‘E’对吧。”夏因冷冷地说。

雪秋被这转瞬间判若两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她的身体微微一震，目光也下意识地看向地面，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这有什么可难过的？等级又不是不能提——”

夏因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雪秋代替他上前开门，门后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刚认识、带她去考场的苏熙。

“苏熙？”夏因显然呆了一秒，“你今天怎么改用敲门了？”

这句话说的就像是，眼前这位梳着利落短发的女孩平时进来的方式总是破门而入，雪秋心想。

“我担心进来的时机不合适。”苏熙笑着说。

她今天换了身制服，但不是那种深蓝色学生制服，更像是某个组织特地为其成员准备的衣服。

“找我吗？教授又有急事？”夏因懒洋洋地问。

苏熙摇了摇头，转而亲切地看着雪秋，“我是来找她的，你的新室友，我们的新同学。”

“我？”雪秋下意识说。

“没错，既然入学考试已经结束，我有权对我们今年最优秀的提前批新生发出诚挚的邀请。”

苏熙的语气变得有些刚硬，像是不容置疑，“刚才这句话，是我们会长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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