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她现在不应该是独自待在灵学院图书馆顶楼房间内，进行入学考试的最后一项——契律测试吗？

为什么会唐突地出现在陌生树林里。

而她的正对面，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同样一动不动，仿佛是在故意等她认清现状。

对方身高足足逼近两米，即便是宽松破旧的连帽斗篷也难以遮挡那魁梧挺拔的身姿。

他的脸上戴着张通常只会出现在万圣节夜的夜光面具，面具两眼处被打上闪着荧光的“X”，嘴部则是夸张的笑，这让雪秋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是谁？

恍惚间，雪秋记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人，又或是来过这个地方。

青潭市郊区傍山，现实中那里确实存在一片树林，可雪秋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十八年有到过这样偏僻的地方。

是梦。

她想起前些天做过的那个梦，梦里，她的确身处在一片陌生树林当中。

可是梦里不止这些，梦里有悠扬绵长的钟声，梦里有冒着雾染着血的长刀，梦里还有……

那现在呢？现在她也在做梦吗？

仿佛回应雪秋那般，她的耳畔传来钟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古代。

先是一下，之后变成一阵阵声音。

钟声由远至近，听上去庄严肃穆，却又给予她莫名的阴森。

同一时间，对方的身体不停向外冒着浓浓的黑雾，脸上还带着看不清面容的面具，称呼他为黑影是对的。

毫无征兆地，黑影向前走了两步，与雪秋的间隔缩小至不足两米。

雪秋既没有后退，也没有撒腿就跑，她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身体根本就动不了哪怕一点。

她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黑影没有因此停下，黑影与她的距离在缩短，两米，一米……

黑影在距离她只剩下半米时，忽然唐突地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一步，像个电池耗尽的机器人。

雪秋根本来不及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弄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从灵学院移步换景至陌生树林里。

这时，她注意到黑影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柄接近半米的银白色薙刀，刀已出鞘，或是根本没有鞘，刀刃上冒起腾腾雾气，而它的刀柄，正被黑影稳稳握在手里，仿佛它本就是属于他的刀。

雪秋这才发现，其实黑影不只有脸被面具遮住，他握刀的手以及小臂，都被一层白色绷带缠着。

之前黑影没有伸出手，她也因此忽略掉了这些细节。

这么一看，黑影其实有点像个木乃伊，或是《名侦探柯南》里不知哪集出现的绷带怪人——那也曾是她童年时的阴影。

黑影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雪秋看到那把银白色长刀被对方高高举起，而那把刀下一秒所斩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动弹不得的她。

和上次被触手怪袭击时的惊恐不同，这次，雪秋心里不知为何没有产生任何畏惧，她甚至连声音也懒得出一下，只是死死盯着刀刃。

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因为对方的“手起刀落”这一动作未能完成。

刀在距离她头顶约20厘米时停住了。

长刀自刀尖开始消失，与之一起的，还有面前的黑影，连同周遭的一切。

又是一阵白光。

当雪秋缓过神来时，眼前没有了那阴森的小树林，她正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几分钟前，她刚进入这里。

现在，她终于能看清房间内的布局了。

房间内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窗户，没有桌椅，甚至连照明用的灯都是嵌在墙内的。

而她自己，正如同刚进入这个房间那样，傻站在原地。

雪秋尝试活动四肢，她是自由的，没有任何束缚被施加在那娇小的身体之上。

她开始回想刚才的记忆，还是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测试结束，雪秋，你可以离开了。”

声音来自正上方，雪秋没在那里看到扬声器，但身后的门却自动向右滑开。

这就结束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以至于出门后一头栽进迎面的男生怀里。

那是夏因，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层楼，具体来说应该是走廊边。

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是最慢的一个，一般人进去五分钟就出来了，就比如那两个，可你居然花了快二十分钟，可惜了。”

二十分钟？雪秋环顾四周，周围既没有时钟，也没有其他可以显示时间的电子设备，她的手机又恰巧存放在卡洛司那里。

“不信吗？”

夏因像是摸透了她的心思，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

“考试结束，可以由家属各自领回家咯……好吧并不可以，我不是你的家属，而且你必须待在这里等评级出来……”

夏因的话虽然很密，还掺杂着些无意义的白烂话，但雪秋已经习惯从里面搜集有用信息，就像做阅读理解那样。

“必须待在这里？”她问。

这层楼的布局与下面几层不同，没有玻璃栏杆，也没有供学生安坐的金属排椅，这层楼仅仅走廊及两侧的房间组成，就目前来看，唯一的点缀就是走廊边上的余下三人。

不远处，常霂不停抓着头发，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讲些什么，那位从东瀛来的少女似乎在很认真地听他胡扯。

更近些，雪秋看到卡洛司正向她和夏因走来。

“你不该来这里的。”卡洛司面无表情，但语气里并没有赶夏因走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是专门来测『契律』的不是吗？用秘术配合那个人工智障的算法给出评级，之后再怎么怎么……”

“反正考都考完了，就算是高考考点，考试彻底结束之后也只是普通的一间间教室而已不是吗？”夏因露出贱兮兮的笑。

卡洛司显然懒得继续和他掰扯，他把常霂和橘千咲叫了过来。

夏因识趣地退到一边，夸张地用手捂住耳朵，像是在说“你们聊，我什么都听不到”。

“等级评分已完成。”声音不是来自卡洛司，而是走廊，常仪的音色变得如知心大姐姐一般，与刚才有些不一样。

“学号L200702142024003，橘千咲，最终等级评估为‘S’。”

话音刚落，雪秋能清晰看到面前的橘色双马尾少女两眼冒星。

“学号L200601022024001，常霂，最终等级评估为‘B’。”

常霂没有说话，但从他那副衰到家的表情来看，这个等级似乎有些不太妙。

“学号X200603162024002，雪秋，最终等级评估为‘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