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忍住恐惧，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丧尸阻击战。
并没有丧尸一拥而上啃食人类血肉的场面。
丧尸扑倒目标，撕咬目标，血肉横飞。
但自己没有看到丧尸吞咽血肉，喉管蠕动的样子。
如果驱使丧尸活动的动力真的是饥饿感，丧尸在扑倒一个目标后，撕咬流血，应该都被血腥气息吸引，一拥而上以图果腹。
但刚才楼道里发生的战斗，丧尸似乎不是在“猎食”，而就是在杀戮。它们并没有立即食用猎物，以给幸存者们偷袭的机会。它们似乎在专心地撕咬幸存者，使幸存者感染，然后……寻找下一个幸存者去撕咬。
老曹心中发冷。难道尸群是有战术的吗？一定要先解决所有幸存者，再慢慢开始喝血吃肉？
再探讨丧尸的生理特点也不会有结果，几人又讨论了下救援的问题。
十多天过去了，城里完全没有军队活动的迹象。
小夜分享了自己之前在杜兰的房间里上网了解到的情况：国家确实有应对措施，还在全国各地划分了50个情况比较好的城市。
“建宁吗……”静澜得知现在自己家居然是较安全城市，有点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凌夜辰期末考能更晚一些，我们更晚出发，先计划在建宁玩一玩，也许……”
“那样我就无了啊！天呐，你心里压根没有我——”可可不满地嚷嚷。
老曹就近往墙壁上倚靠，“一个省就两个安全区吗？那确实很夸张了，如果不是因为国家上层还没确定更多安全区，而是因为真就只有这几十个城市可以算安全区，那等于说，存在大量的军队，直接成建制地被感染了。
“否则以我们国家军队的素质，一座城市但凡有一个团，甚至更少的军人，能使用现代化武器，完全可以压制住只会咬人的丧尸，马上开始救援。虽然不可能立即做到全部救，但至少不该像现在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静澜想说出一直以来的猜测：应该存在一种咬人之外的传染途径。但他注意到楼道里有些睡不着的幸存者似乎在斜靠着身体听几人谈话，就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这种话说出来，弄不好会加重人心惶惶。
“所以我之前还设想过，军营可能是安全地带，我们可以设法靠近，”老曹继续道，“现在看来可能反而要远离。军人变成的丧尸，恐怕比普通人厉害多了。”老曹阴沉地说，“我们现在不能确定要怎么对外发展。”
“去野外怎么样？”老李问。
“野外也有些鬼迷日眼的东西……”静澜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之前遭遇到的类似吸血毯的异常生物。
“很可能各种动物也会变异，那样的话野外弄不好也很危险。”
“比如蛇也会变成丧尸。”小夜说。
静澜愣了愣，突然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坏了，又说漏嘴了。看到丧尸蛇是在自己还是男生时的事情。
“我见到过啊，就在街上。”
“城里的街上？有蛇？”
“这种地方，城里有蛇也不奇怪吧。”小夜只好嘴硬到底。实际上她并不确定这里的城市生态系统是什么样子的。
有点出乎意料，静澜好像马上相信了这种说辞。
其实静澜确实听说过这里发生过蛇下山进城的事情。哪怕很少见，但现在发生什么事情都没那么稀奇。
“那可就麻烦了。这里蛇窜进城里的事情确实时有发生，一旦我们遇到丧尸蛇，那直接防不胜防了。”
静澜越说声音越小。
“我建议这个消息大家不要跟其他人说，不能让恐慌扩散。如果有丧尸蛇，那不是增加几个巡逻人员能完全保证安全的。”
在场几个人的脸色在幽暗的手电光下显得有些低落。
……
几人简单划分了当下任务：老曹和几个老男人处理停车场里遗留的尸体去了——暂时堆什么角落里，日后还得挪到更远处或者焚化。静澜打算亲自去附近医院找医药，“最好情况是找到医生，现在医生是最重要的人力资源。”他说。小夜表示要跟着去——没人提出不同意见，现在所有人心中隐约有点怕这个异类一样的女孩，沾了些血污的白发看上去像战士刚刚裹上的绷带一样扎眼。弱气的外表与不错的身手交织的谜团一样的身影轮廓有种超然人群的气质，让想和她说话的人总是疑心自己对她没什么把握。
另一个壮汉也表示自己要跟着去，此人叫孔成，生得圆头高个，就是之前丧尸上楼前要发脾气那男人，浑身一股汗味儿。
“我对这带熟，可以帮忙。”
可可用眼光问了下表哥：“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从之前表现来看，此人不坏，但脾气不好。
“那你也去。可可，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可可没有拒绝——她此刻脸色已经白里透青，眼皮忍不住地打架。
昨天才从饥饿边缘被救下来，身体远远没有恢复机能。
意志力也许能克服疲惫，但无法克服抽筋。如果非要逼着自己继续战斗，也许会遭遇身体猝不及防的激烈抗议，那是致命的。
伤员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马上行动。但最后准备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人们发现有约莫三十多只丧尸一直堵在大门口。也许是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不管如何，它们好像讨工资的打工人一样，很有耐心地在铁门口小步徘徊，并不走远。
原本计划开车出门，但如果铁门口聚集了那么多丧尸，这样做将非常危险。
静澜把之前在停车场里碾压丧尸的汽车开到铁门前停下，熄火，让大家保持安静，看看丧尸发现没动静后会不会渐渐散开。等了五分钟，从铁门下的门缝端详，丧尸摇摇晃晃的脚步毫无变化。
“难道丧尸的警戒值不会自然下降吗……”副驾驶座上的小夜嘟囔着。
可能的原因很多。也许是那些尸体，还有场地上残留的血迹——刚才碾死丧尸群时，不少丧尸直接被压爆浆了，血迹和内脏碎片不可能立即打扫干净。
而之前静澜和凌夜辰在农家乐过夜时简单测试出一个结论，丧尸很可能被气味吸引。
那血腥味很可能就是吸引它们的因素。
但现在确实时间不等人，如果想救性命垂危的赵龙，不可能等血腥味慢慢消散。
“先下车。”静澜打开车门，三个人一同下了车。
“出不去吗？”清理完尸体的老曹跑过来，侧着耳朵听了听门那边的动静，“那麻烦了，这绝对出不去，门一打开它们就全部进来了。
“不过这个营地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出去。”
静澜马上接话：“你是不是想说小卖部的正门？”
静澜和小夜几人之前休息的那个小卖部，和停车场连接的是后门，正门自然是朝向一条小巷的卷帘门，现在关着。
如果丧尸们确实是被血腥味吸引的，停车场正门是铁皮门，现在用手铐勉强锁着，有很大门缝，气息确实会飘出去。
而小卖部正门紧闭，或许血腥味传不出去。
“是的。但如果走小卖部的路线，你们就只能全程步行了——”老曹扭头看了眼医院的方向。
“路途一公里不到，但是好几段都是大街，你们的子弹绝对不够用的。”
刚才除了二楼防卫消耗了不少弹药，静澜和可可在关闭停车场大门时，也消耗了大量子弹来清空附近丧尸。现在三人小组携带的弹药只剩下十几颗子弹的AK，一把一个弹匣的p22，还有一把92式手枪，让老曹自己留着，不要把所有子弹全带走了。
“我们可以尽可能想办法避免战斗，我对这一带还是很熟的。”静澜说着，心里简单复盘了一下附近的街道布局，发现有些细节其实有些模糊了。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常年居住的地方。
可可之前倒是有一张地图，标注了重要的物资点——但现在用途不大，用高中地理的说法，这张图比例尺太小，缺少细节。
“你说这种话我可不能放心啊。”老曹叹了口气，“其实我的意思是，”他放低声音，“不然就算了，现在死人……现在死人是难免的。而且如果营地再失去你们，那就真的歇菜了。”
“如果我们派不上什么用场，那有我们没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小夜蹭上前，有些胆怯但坚定地说。
老曹沉默着凝视着白发少女的眼睛，许久之后才点点头，“好，我现在没资格阻拦你们。
“那我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孔成，你也注意听一下。
“如果你们走投无路，需要抛弃你们身边的伙伴才能求生，你们会怎么做？”
“我和同伴同生共死。”小夜冰冷而果断地回答——有些唐突，几乎震住了老曹。
“你确定？”
“确定。”
孔成跟着回答：“我最讲义气，好哥们儿有事儿我从来不跑。”
老曹转而看向静澜。
“你呢？”
静澜在心中暗骂老曹。他本来就讨厌这种道德难题。脱离了实际情况，最后变成概念拉扯。
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个很清楚的回答。
自己是要完成任务的，必要时候，总要有人牺牲。
如果真的无法皆大欢喜，那绝对理智下，把人命当数据追求利益最大化，就是不得已的策略。
他都有点不能理解小夜的想法。这女孩为什么要那么决绝地声称自己要和同伴同生共死。
（我又不是她的恋人。）静澜心想。（之后最好劝劝她，让她别那么热衷当好人。）
“我的任务是活着，平安归来。尽可能完全目标。”静澜试着揣摩老曹的面部微妙变化，猜测他应该不是个顽固不化的极端人文主义者（或者说，“圣母”），于是抛出个他可能满意的答案。
“很好。就要这样想。”老曹微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小孔，你也别讲什么义气了，能救别人当然好，但如果救人会导致两个人都歇菜，那自己一个人跑路也不丢人，懂不？”
孔成有些呆滞地上下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不是答应。
“还有你小妹，你身手那么好，更没必要和别人同生共死什么的啊……”
“我想过这层。但我已经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做自己珍惜的朋友的保镖吗。小夜发现自己有点难以对自己解释现在的自己对静澜的感情。
“我自己的意志就是保护其他人。”
“哪怕你自己可能……”
“我不在乎。”小夜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但其实她能感觉到自己有一丝丝激动。
“你还真是有意思。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老曹有些耐人寻味地笑笑，“走吧，去小卖部那边看看。”
小卖部卷帘门背后确实很安静。
透过窗户观察，小巷里也没有人影。
但卷帘门开关时噪音会很大，根本不敢使用。
“你们从房顶上过去吧，接下来你们大概要逼着自己学会市区跑酷了。”正准备睡觉的可可给几人建议。
“哦对了，哥，别忘了顺道去我家。你的'专武'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