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提剑缓缓走来的陆云翎。
她无法往前走，因为那里的妖无法为她提供力量。
她也无法迎敌，因为荡尘剑仙太过强大。
就连逃跑也做不到，戏妖会用诡术蒙蔽她的视线，让她分不清方向。
认命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吗？
陶灵灵记不清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的目的变得不再单纯？是染上鲜血的那一刻？还是背负劫命之名的那一刻？
她想着，是向山里走去，寻那九死一生，还是跪地求饶，从此赎罪。
可当师尊站在面前，劝她回头的那一刻，她明白，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深知自己犯下的罪孽，知晓自己背负的业果。
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刀上冤魂又有谁来申冤？坏人回头就一定那么高尚？
有时候，她甚至不得不怨恨师尊，若非师尊给了自己一颗良心，她又何必为这些冤魂感到苦恼？
于是，陶灵灵转身面对着荡尘剑仙，面对着陆云翎，她的大师姐，向她发起决斗。
死的很干脆，脖子微微一痛，便感觉不到身子了，世界也在眼中旋转。
恍惚中，她看见了师尊慌张的向自己跑来。
她将自己搂在温热的怀里，泛着晶莹光泽的泪滴滑过脸颊，滴落在她脸上。那容颜，是陶灵灵见过的，最美的景象。
原来，依旧有人愿意为我而哭泣。
陶灵灵睁开眼，这个梦做过不止一回，但仍然难以习惯，那毕竟是一次死亡。
“起来了，桌上有粥。”
瞧着弟子从睡梦中起来，宫凝对桌上指了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能从徒儿身上看出些若有若无的煞气，那眼睛也冷冰冰的。
虽说境随心转，相由心生，可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这种煞气？
宫凝对自己的教徒弟能力感到感到担忧了。
徒儿吃过后，倒是轻车熟路的将碗拿到厨房洗了，宫凝也要正式开始教授。
就和开学时的第一节课，老师总要先讲大道理一样，修炼先修心。
虽然很大可能是老师没备完课，但讲这么一遭准没错，更何况她是要走邪道的。
“灵灵，为师就直说了，你并不适合修仙。”
宫凝决定开门见山。
这倒是给陶灵灵惊讶了一下。上辈子，师尊虽然一直想尽办法帮助自己，但从来没说过她不适合修仙的事。
事实上，宫凝也是瞅着徒儿的心性不错，才与她说明的，换作是上辈子，师徒关系本就不好，她心性也差，一上来就说否定的话会导致她更消沉。
“为师先问你，你的仇人乃是何种存在？”
“徒儿不知，徒儿只知晓对方是名门正派，且很强大。”
这是谎话，她不想把师尊牵连进她的事里。
宫凝叹了口气。
通常有人遇到这种事，只能报官。
是匪徒做的，就层层往朝廷报，直到有人愿意接手来管。
是魔道做的，就往修仙宗门报，让这些有了修为的弟子去接手。
这就又不得不谈到弟子们了。
这个世界修仙的弟子除了修炼以外，还必须要接委托，完成后会为弟子计算灵绩。
有灵绩，才能换取额外的修炼资源，法宝，到达一定灵绩，才允许还俗。
言归正传。
陶灵灵这种情况，朝廷不会管，也不会有人接受她的委托，其中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利益问题。
“既然你选择自己复仇，想必是知晓其中的困难。但为师不得不告诉你，以你的天赋，修炼下去只会浪费此生，甚至一辈子都处在复仇无望之中。”
唉，这辈子的师尊怎么这么喜欢诛心呀……能不能像上辈子一样软糯，对我呵护有加呀？
“……若想复仇，比起修仙，不如在尘世中浮沉。这个世界虽然有修仙者众多，但终究是靠人来运转的。若你去博得权力，地位，或许仍然无法复仇，但总比修仙的可能性更大。”
换作别人，恐怕会认为宫凝这是在赶她走，但陶灵灵太清楚师尊怎么想的了。
她知晓，这是师尊在考验自己的决心。
虽然不知道具体考验什么，但陶灵灵仍是猛的点头，跪在师尊面前，向她磕头。
“弟子复仇本无望，若非师尊待见，灵灵只能仓皇逃命，沦落天涯。如今有幸拜入门下，又怎敢弃师尊而去？若能复仇，陶灵灵哪怕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也绝不退缩。”
有个嘴甜的弟子，真教人受不住。
宫凝脸上不知不觉的挂上笑容，她俯下身，将陶灵灵扶起来。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又跪又拜的，为师不需要这些虚浮的东西来证明你的尊师重道。”
只是这孩子，抓着她的手，好半晌才舍得松开。
“既然如此，为师最后问一句，你可否知晓正道与邪道的区别，你是否愿意走邪道？”
陶灵灵一瞬间眉头挑起。
上辈子师尊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入邪，却允许三师妹练，这令她嫉妒不解了许久。
可现在却又愿意了？
“弟子知道，弟子愿意。”
“回答的太草率了。”
见她如此果断，宫凝心中叹气，认为她还是太过急躁，此时看来得延后。
可陶灵灵的下一句话反倒让她不知所措。
“并不草率，弟子愿意承受任何苦痛，愿意承担任何后果。而且，弟子要在一个月后保护师尊。”
“你还记着这事。”
宫凝没耐住怜爱之心，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偏偏小姑娘还做出一副特别享受的模样，这令她难免更加心花怒放。
“那这三本功法，你选一本吧。”
陶灵灵眼瞅着师尊不知从何处掏出三本功法，摆在她的面前。
《金罡诀》《焚金功》《归元功》。
“师尊，看这名字，也不是邪道啊……”
“你倒是机灵，这三部功法确实不是邪道，而是一些能够巩固根骨的法门。”
“可是，徒儿修炼这些真的能成才吗？”
“你看，又急。”
这句话从老三口中说出来能要她命，可师尊来说的话，就只能让她低头了。
“你修炼过《饕蚀劫生录》吧，以你的性子，将来肯定管不住会用。饕蚀劫生录优点在于不沾染业果，但缺点更甚。”
宫凝缓缓说着，拿出了最后一件功法。
“为师要你修炼一门正道法门，是为了让你有能力修炼更具意义的东西。”
陶灵灵接过这本功法，其上写着三个字。
《炼神诀》。
她翻开看了两页。
“这是什么？”
“奴役魂魄的东西。被饕蚀劫生录吸收寿命的人，其魂魄会无处可散，也无法转世，你可用炼魂诀操控其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