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这副不负责任的样子,我愈发觉得这个老酒鬼当初阻拦我是挑事。
月宫站得远远的,生怕沾染到他身上的气味,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蔑视。
我们两个走在楼房之间的过道,发现芽原同学尸体的那栋大楼已经锁死了,原本那里也只剩下她一户人家,她的父母跟大多镇民一样出去工作了。
“还真是令人讨厌的地方。”
她一边看着周围的场景一边小声嘟嚷着。
“不过,你还真厉害啊,看到尸体那么淡定。”
“嗯,小时候见过。”
“……多大的时候?”
“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口吐鲜血的家伙,脸也看不清。”
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月宫的家人和朋友。
接着向前走,楼房遮住了太阳,阴沉沉的。
拧开单元门,因为这里还有几家住户的缘故,楼道里摆放着车子和废旧的纸箱,阳光照在楼道里蒙上了一层灰色。
我们两个走到四楼,只是普通的楼层,没什么异常,402门前挂的锦户家的牌子,门前地毯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干净得像是新买的。
我和月宫看了眼彼此,她礼貌的脱掉鞋子踮着脚尖踩上整洁的地毯,轻轻敲门。
这么爱干净为什么自己的家那么乱啊……
“你好,锦户先生在吗?”她喊完又小声抱怨道,“你这人情真是越欠越多呢。”
无人回应。
“看来他不在家呢。”
“等等。”我拦住她,蹲下身检查门把。
钥匙孔里残留着一丝油迹,很新,像是最近有人用过润滑剂。
我试着扭了扭门把,竟然转动了。
“怎么?要私闯门宅?”
月宫皱了皱眉头嘲讽道。
“我也没办法……毕竟北原先生还在局子里呢。”
门随着我轻轻一推缓缓开启,一股消毒水混合洗衣粉的味道从屋里飘出来,味道不浓,却突兀得令人发毛。
眼前是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玄关,鞋柜上摆着瓶干枯的插花,地面没有任何杂物,就连雨伞都排列得整整齐齐。
我们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默契地换上玄关旁的拖鞋,走了进去。
屋内和普通的家庭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些过分整洁。地板反着光,茶几上没有遥控器,也没有杯子,墙上挂钟滴答作响,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卧室的门紧闭着。
“锦户先生,抱歉,打扰了。”
无人回应,看来是真的不在家。
就在我犹豫是否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像是……冰箱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们同时停下脚步,呼吸像被卡在了喉咙口。
我走进客厅,看向厨房的方向——那是一个开放式的空间,视野里空无一人,但刚才那声音,的确是从那里传来的。
月宫站在我身后,有些心不在焉的。
“喂。”
她回过神,跟在我身后,我下意识地压低脚步,靠近厨房。
就在我绕过墙角的瞬间,一道人影从冰箱前猛地冲了出来,黑色雨衣上还沾着些许血迹,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我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他风衣的一角,整个人摔在地上,手边是一堆用过的针头,看着冰箱门打开着,还贴着许多胶布。
那人头也不回地冲向玄关——
似乎是在爬行,撞到茶几的边角,脸上划出一道口子,即便如此还用力的抱紧胸前的黑袋子,一会儿笑,一会儿流泪,嘴角还念叨着听不清的经文。
我扶着墙站起,厨房的案板上还有一块模糊的肉,旁边的小盘子里还有粘上血迹的酱油——刀子却不见了。
……!!!
厨房外传来沙哑的声音。
“啊……还有身体。”
月宫还没反应过来,看着眼前失控的勉强算得上人的动物,瞪大了眼睛。
我顾不得疼痛,踉跄着起身追出去——
藏在黑色的袋子里的,有一把刀,那怪物看到月宫后,仿佛找到了新的猎物,笔直的朝着她撞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简直就像猎豹一样,一眨眼的功夫便跃到月宫面前,压在她的身上,刀子悬在她的头顶,我不敢轻举妄动,畏惧激怒他。
“……原来如此,是皮格马利翁啊。”
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后,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在咬牙维持一贯的语调。
“锦户先生,快停下吧!”
他似乎完全无视了我说的话,又转身看向我,对着我冷冷的说了一句。
“很想要吧,这副身体。”
锦户先生突然喘出一口恶臭的气息,眼神迷离。
说完隔着衣服抚摸着月宫的胸部,她涨红着脸张了张嘴又憋了回去。
“——啊,无论哪一点都是艺术品吧,用来组成躯干再合适不过了。”
“没礼貌……不要……对我的身材指指点点。”
月宫尽全力抓住他的手腕,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他喃喃着,“要缝好……缝好她们的手……才会活过来……”声音像在哭泣。
突然间,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
“是罪恶的,应该毁灭的!”
他表情抽搐,变得暴躁,举刀的手背上布满针孔,颤抖着无法对准月宫的脖颈,貌似和月宫角力也变得费劲,满头大汗。
刀子脱手滑落在地上,幸好月宫及时别过头躲掉了。
即便放下刀子,月宫依旧推不动他的身体,被对方双手绞住脖子。
我见状顺手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朝他头上猛地砸了下去——
后脑开始渗出鲜血,他却不为所动。杯子碎裂在地,发出破裂的声音,他整个人像被惊到一样,看向空荡荡的门外。
“……不是,不是这样。”
在对着空气说话,开始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见机会来了,我立刻把他推开,挡在月宫身前。
“你没事吧?”
月宫轻轻揉捏着自己的脖子,像脱出水面的溺水者一样。
对着我摇摇头,随后指着地面的黑袋子。
疯癫的男人也发现了自己的袋子不见了,立刻冲过来和我撕扯在一起。
他连着袋子一起抱在怀里。
我想拉扯被推开撞到玄关旁的镜子,打碎的镜片扎进我的手臂。被推走前伸进了袋子里,滑腻冰冷的质感,像是刚从冷藏里拿出来的肉,我的指尖擦过一团柔软的东西,抽出几根毛发。
他得到袋子后冲下楼,袋子里滴出一淌血水,在拐角截断后消失了。
“被那家伙逃了呢。”
月宫缓过来,扶着地面站起身来。
“怎么样,是你见到的那个送货员吗?”
她点点头。
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我看着刺进手臂的玻璃碎片,狠下心将它拔掉丢在地上,好在只是割破了表皮,我长舒一口气。
“总之,先联系派出所吧。至少北原先生是清白的。”
“那家伙……什么鬼啊?”
“应该是注射什么东西了吧,这股味道。”
月宫推开紧闭的卧室门,卧室里贴满海报,以及一些类似于十字架的装饰,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女生送的挂件,她一眼便从海报中认出了自己画的被批量复制的——《茧中少女》。
“是解放会没错,看样子真有这么个组织呢。”
或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褪去了,我开始感觉浑身疼痛,慢慢走到她身后。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指向那幅最中间的画——没有面部,支离破碎的少女,正抱着一颗完整的茧,在黑暗的丛林里漫无目的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