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鸣声不断在耳边回荡，鼓膜有些刺痛。
缇娅似乎在说话——她在说什么？
“艾薇琳大小姐！”
“......”
好在，诡异的症状很快就消退，意识也随之变得清明。
“我没事。”
艾薇琳轻轻吐出几个字，随后继续深重地喘息。
不远处，埃德蒙手中的铳枪再度喷出火舌，烧穿下方深潜者的躯体，剧烈的哀嚎响彻整个洞穴，让心脏不禁颤动。
“如果没事，就再试一次。”
埃德蒙啐了一口，留给艾薇琳一个眼神，然后再度盯住下方的怪物。
鱼头人身的怪异生物密密麻麻，看上去至少有上百只——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或许，这次他们捅到老窝了。
它们不断抓挠着身上的流火，扯下一片片皮肉，可这一举动非但没能让它们变得虚弱，反而越加疯狂。
灰白的鬓角留下逐渐浮现出汗珠，埃德蒙的神色越发凝重。
他猛地抽剑，向身后迅速一劈。
扑哧！
银剑闪过，划破灰绿色的粘腻肌肤，在丑陋的躯体上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蓝色的血液喷溅到男人脸上，但他的神色巍然不动。
“后面也来东西了，小心。”
说完，他便将细剑收回腰间，再度朝下方开火。
轰！
又是剧烈的火光，但这次，达贡庞大的肢体挡下猛烈的攻击，高温融化皮肤表面的石屑与钙质，溅射如流动的金铁。
“该死！”
埃德蒙啐一口，快速将铳枪填满，准备下一次攻击。
他猛地回过头，
“情况如何？”
“如果没把握，就直接撤退。”
“......还行。”
艾薇琳咳嗽两声，洞穴中的巨大震荡让她有些头晕，好在意识逐渐清醒。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大脑剧痛的时刻，她似乎听见某种混乱的呓语——那是达贡的影响吗？
翻开书。
『你的精神受到未知的侵蚀，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但你早已被包围——洞穴之下的巨兽、背后的深潜者，除此之外还有......』
书上的字迹再度融化，纸面随之变得灰黑。
艾薇琳翻动书页，却没能发现任何东西。
“......”
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曾经的她，能力从来没被打断过，甚至连干扰都极为少见。
背后传来某种窥视，是缇娅在看着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艾薇琳大小姐。”
血肉破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随后是女仆温柔的话语，
“请容许我暂离片刻，这些令人作呕的生物需要清理。”
缇娅提裙行礼，她裙摆下的阴影开始不断蠕动，最后化作一道道带刺藤蔓，冲向背后袭来的深潜者。
“嗬......嗬......”
那漆黑的藤蔓毫不犹豫地贯穿它们的喉咙，然后扯出些许皮肉，它们疯狂地在灰绿色的怪物间穿行，将后方袭来的深潜者尽数杀死。
艾薇琳注视着苍白的女仆。
在那一向温柔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些许从未见过的残忍，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破坏带来的愉悦。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艾薇琳微微叹息，随后继续整理破碎的思绪。
在她的记忆中，达贡并没有干扰意识的能力，深潜者更没有。
但她也不能妄图揣测，这些本就不应存在的生物，时常能做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
她好像忘了什么，但似乎不太重要。
......
算了，不管了。
艾薇琳再度抬起手掌，渗血的骨骰在指尖浮现。
『命运开始旋转，始终不落定......』
『第四面涌出沥青，第五面结出霜花，而现在第六面......』
“呃！”
熟悉的刺痛，再度打断她的思考。
低沉的嘶吼声突然从下方的巨兽口中涌出，其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愤怒。
“离开......入侵者......”
“否则......杀死......”
埃德蒙只是冷笑，他朝着达贡的头颅开枪，逼迫它伸出肢体阻挡。
“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他又开一枪，这次打穿了它充满褶皱的坚固外皮，
“该滚的是你，怪物。”
仿佛能震碎心脏的吼叫声在洞穴中回荡，名为达贡的存在似乎被激怒，它深红色的触手再度冲向男人，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
嘭！
巨大的肉瘤撞击石壁，大量碎屑从上方落下，灰尘笼罩洞口。
其中一块碎石向着少女落去，但在头顶上方不远处，被漆黑的藤蔓击碎。
“请小心，艾薇琳大小姐。”
缇娅轻声说着，眼眸中再度浮现出残忍。
怨毒的眼瞳死死盯着下方令她作呕的巨兽，但很快就回到身旁的深潜者上。
这群毫无头脑的眷属......即使弱小到不堪一击，却依旧响应着号召，不断扑来。
它们似乎不惧死亡，即使尸体堆积，几乎挡住通路，也没有任何惧色。
这样疯狂的举动，让缇娅下意识感到不安——它们不惧死亡，但她和大小姐......
乘着进攻的间隙，她回头看向身后露出痛苦之色的少女。
“艾薇琳大小姐，该离开了。”
有些虚弱的回应：
“......这里的仪式必须必须破坏，缇娅。”
苍白的眼瞳中浮现出恼火，缇娅下意识想惩罚少女，但最后少女的衣角只是微不可察地蠕动一下。
“最后一次机会，艾薇琳大小姐。”
“......”
艾薇琳脸上流露出歉意，她最后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再度抬手。
『命运开始旋转，始终不落定......』
某种窥视感再度从背后传来，似乎在死死盯着自己。
『第四面涌出沥青，第五面结出霜花，第六面附上火焰，在墙上投射出十二种未来......』
背后的窥视感越发强烈，如同嗤笑如同警告。
『狂笑着撕开不存在的现实，无数肢体从缺口伸出——它们在虚空划出金色抛物线，落地却是不同时代的臼齿。』
脑海传来熟悉的刺痛，让艾薇琳的意识开始模糊，某种疯狂的呓语在耳边炸响，伴随着嘲笑。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骨骰在掌间打转，但在最后，它还是无力地落在地上。
耳边的嘲笑越发剧烈，钢针刺穿脑海的疼痛几乎占据意识，如同少女违逆的惩罚。
但这一切都戛然而止。
『......抵押一段死无对证的生命』
藏在掌心的第二颗骨骰落下，目标同样是不远处的仪式。
巨兽的身下，散发淡蓝荧光的线条无端破碎，某种无形的力量从高天落下，驱散此地的诡异与潮湿。
震耳欲聋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