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梦境。

总是伴随着莫名其妙的杂音。

以及令人难以忍受的白噪声。

“啊啊,他又开始发呆了。”

“是断片了。刚才算力发生了▇▇的浪涌▇▇被夜之主覆写回去了,不过才这么一会儿就▇?看来浅链界▇也不稳定。你那边能做些什么吗?”

“现在这个状态没法干涉▇▇群▇,让他自求多福吧。”

“▇▇想想办法,我这里极其需要他▇▇”

是谁在说话?

谁又在和谁交谈?

林涛迷迷糊糊地想。

我又是在哪里?

好沉。

好沉……

……

……

林涛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

先是一阵浓郁的骨汤鲜味,混着淡淡的白胡椒辛香闯入鼻腔,接着是米饭蒸腾的甜糯气息,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葱花清香。

这些味道像柔软的丝线,将他从混乱的梦境中缓缓拉回现实。

他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暖黄的灯光下,白欣正小心翼翼地往瓷碗里盛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侧脸。周和平则靠在桌边,手里捏着一把木勺,正搅动着砂锅里咕嘟作响的炖菜。

“醒了?”周和平头也不回地说,勺子敲了敲锅边“正好赶上饭点。”

白欣猛地抬头,手里的汤勺差点掉在地上。她快步走到床边,眼睛亮得出奇:“林先生,感觉怎么样?能坐起来吗?”

林涛试着动了动,肌肉还有些酸软,但伤口已经不再灼痛。白欣立刻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帮他慢慢坐起。她的手臂很瘦,却意外地有力,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像是刚洗过澡。

“十六个小时。”周和平端着托盘走过来,“你再不醒,这丫头就要把地板走出坑来了。”

林涛看见,托盘上摆着三样东西:

一碗白玉骨汤,清澈的汤底上浮着金黄的油星,切成薄片的猪软骨半沉半浮,嫩白的萝卜块吸饱了汤汁,边缘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几粒鲜红的枸杞。

一碟酱烧茄子,深紫色的茄肉炖得酥烂却不失形,裹着油亮的酱色,蒜末和芝麻点缀其间,散发着浓郁的酱香和微微的焦糖气息。

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白欣已经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小心烫。”她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勺子稳稳地递到林涛嘴边。

林涛想说自己来,但白欣的眼神让他把话咽了回去。汤入口的瞬间,鲜味在舌尖炸开,猪骨的醇厚和白萝卜的清甜完美融合,胡椒的微辛让喉咙一阵温暖。

“怎么样?”白欣有些紧张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缘。

“好喝。”林涛难得笑了一下,说。也就两个字,却让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和平也笑了一下,夹起一块茄子放在林涛的米饭上:“尝尝这个,这丫头折腾了一下午做的。说什么都非得给你留点,你再不醒我都吃完了。”

茄肉入口即化,酱香中带着一丝甜味,蒜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林涛注意到白欣的指尖有一小块红痕,像是被油溅到的烫伤。

“你自己做的?”林涛问。

白欣点点头,又舀了一勺汤:“哥哥教我的……”她的声音很轻,“以前...哥哥也喜欢这么炖汤。”

又提到白明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一秒。

“我去倒点水吧。”

周和平见状,转身去拿水杯,玻璃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白欣也调整了一下情绪,她接杯子的手很稳,但林涛看见她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拂过水面的蜻蜓翅膀。

“再吃一点吧林先生。”她又舀起一勺米饭,上面仔细地放了一块最小的软骨,“周叔说你需要补充蛋白质。”

林涛点头,他现在的确饥肠辘辘。

而白欣坚持喂饭,林涛也没有推迟。

但吃着吃着,林涛想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个血贩子呢。”

周和平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茄子,酱汁滴在米饭上晕开一片深色:“那混小子?我把他关在单独的隔间房间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毕竟他也是个江湖人。不瞒你说,血贩子们大多都人心险恶,虽然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不过在确认他是否有二心前我是不会放他走的。”

他瞥了眼林涛绷紧的手指:“放心吧,你就算现在冲下去捅他几刀,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要觉得他有利用价值,大可和他谈谈。生死看你了。”

说到严肃的问题,白欣的手不自主地轻轻抖了一下,汤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涛注意到她的反应,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脖颈处的肌肉微微绷紧。

“是不是……还有个女孩?我们救回来的?”林涛的声音放轻了些。

“对咯。亏你还记得。人在二楼的另一个隔间。”周和平用筷子指了指天花板“那丫头全身二十七处伤口,最深的差点划到下面的……唉,也是可怜,我先给她打了点麻药,全身的伤口缝了十七针,怕脓疮和感染又给她弄了点抗生素,然后消毒上了药,现在裹得像木乃伊似的躺着。”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林涛说。

周和平喝了口汤:“裹得太严实了,饭都是我喂的。最要命的是一边喂她还一边哭。安慰都来不及,累死我了。吃过饭后,那丫头又睡得像死人一样了,估计能睡到明天中午吧。受了那样的折磨,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身心健康。”

可能是觉得白欣太累了,又或许是听到“喂”这个词让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林涛的指节泛白,终于伸手自己拿筷子吃饭了,筷子在他手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大概还记想起艾琳的样子。当冲入那个血族的巢穴时,少女那绝望的眼神就映射入他的心。

林涛缓缓张开右手手掌,又攥紧。

手……

指节发出细微的咔响,皮肤下的肌腱像新上油的机械般顺畅滑动。这只手——这只本该在下坠时被维克多活活扯断的手——现在完好无损地连在他的腕上,甚至比原先更加有力,静脉血管泛着不自然的青蓝色。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记得手明明已经……

周和平看出林涛的疑惑。

于是,男人一五一十地把抢救的过程,药物的事情说了一遍。甚至连自己的动机都说了出来。周和平觉得,完全公开一部分想法,才能维持双方的健康合作关系,不至于因为道德分歧,误解等原因出现后续的纠纷。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东西……”林涛感慨道“也是谢谢你了……”

“先别说这些,你现在感觉如何?”周和平问。

感觉吗……

“感觉……不像我的手。”林涛如实告知。

当他触摸床头柜时,木头的纹理在指尖清晰得刺目;他抓起水杯,玻璃的厚度与重量计算般精确地反馈到大脑。这种感知太过敏锐,几乎带着某种非人的冷酷。

周和平轻笑一声,将一团废纸扔进垃圾桶。撞击的声响在林涛耳中异常刺耳,他不由自主地皱眉——听力也被强化了。

“这药剂是炼金术和血族前沿科学的集大成之物。药剂会对一部分基因进行干涉……而其中涉及到血能之类的东西更是玄而又玄。”

周和平走到一旁,实在有些忍不住疲累感的男人背对着白欣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他身上织成一片模糊的网“你现在的伤口愈合快、力量增幅远超常人。对毒素产生的抗性,耐热防冻坏更是超自然生物一般...”

他指了指太阳穴“但是,强行对脑部的开发与升级,会让你解锁前所未有的感官体验。有好有坏。比如,你可能会做很多'奇怪的梦'。”

这倒是真的。

林涛回忆起自己刚才那些模糊的梦。已经那些他听不懂的交谈。

“那些梦都是什么东西?”

“鬼知道,反正是血能造成的影响。只要涉及到血能这种东西就众说纷纭,没个权威说法。”

“那你呢,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的理解吗,我觉得那是一种类似场能的干涉。”

“场……什么……?”林涛听不懂这些物理上的专业名词。

“哎呀,大概就是物理学中接近玄学的东西。所谓时间,空间,现实,因果关系之类的种种高维的信息交换……”周和平懒得细说他自己都糊涂的名词“你梦到的东西不一定是虚假的,也许是另一种层面的真实……罢了,我也不懂,这些非人类理解的东西研究深了也没用。”

“那我现在还算人类吗。”林涛皱眉道,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超越凡人。但也绝对不是吸血鬼。”周和平思索着说“结合你的特殊状况更像是……像是……”

“超凡生物……”白欣说。

“对,对,丫头这个词汇量还真有意思,超凡生物。”

超凡生物……?

林涛一愣。

这倒是这个世界中闻所未闻的词语。

“所以,我能使用血能吗?”林涛依旧皱眉问。

“也许可以吧。不过我又去问谁呢?”男人摊手“毕竟,根本没有凡人注入强化剂的先例。倒是你,你现在感觉如何?”

“似乎有股力量,在我体内奔腾。”

林涛确实感受着体内一种奇异的解离感。似乎有一股火山的爆发力在体内潜藏,暗涌。

“等你能下床了。我们可以试试。”

周和平搓搓手,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兴奋。

“说不定,你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能使用血能的人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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