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不敢再耽搁,连滚带爬从水里起来。
她身上有不少汐月留下的痕迹,磨出的红痕,撮咬破皮的牙印,甚至身上的气息都沾染了蛟龙之气,由内而外散发着。
任谁瞧了,都能一眼发现她俩之间的关系。
汐月又骂苏小小娇气了。
从水里起来,穿上衣服,苏小小嘴里就一直哼哼唧唧喊疼,一会儿是腿疼,一会儿是脚疼,一会儿又说心口疼。
汐月没这么多闲工夫陪她耗,动作粗鲁的推了她一把,苏小小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汐月也没想到她这般弱不经风,幸而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胳膊又将她给拽了回来。
这下好了,简直戳中了苏小小的泪点。
那珍珠贱卖一般往下掉。
汐月打在她胸口上的一掌直接伤了苏小小的心脉。
她一哭,便又会引发剧烈的咳嗽,潺潺弱弱似乎随时要昏迷的架势。
汐月没办法,最后大概是觉得太吵太烦,便直接将苏小小打横抱回了魔宫,扔到偏殿不再搭理。
...
半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苏小小十五日没见过汐月的面了,她猜测汐月是忙着修炼养伤调息。
得空的日子,苏小小也没放弃向鲛族求救。
她想绘制一份魔宫的地图,结果却不知这魔宫有法阵,七日便会改变,好几次自己把自己绕晕绕渴才肯作罢。
除此以外,苏小小还写了许多信,甚至妄想用攒下来的小珍珠收买魔宫里的婢女侍卫,让他们帮自己。
吓都吓死魔了。
不当值的时候,三三两两的魔凑在一起说着。
“在魔尊眼皮底下贿赂,这样的情趣我是不懂。”
汐月怎会不知苏小小这些小手段,她懒得管,也没心思管,只是下了令不让苏小小出魔宫,其他地方随她折腾也翻不了什么波浪。
苏小小做的无用功太多,久而久之自己也放弃了。
让她费解的是,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为何自己每每调息都攒不了灵力,太过执着用力,心口就如放在烈火上烤一般疼,而后便要咳上好一阵才能缓过劲。
到这时,苏小小才反应过来,定是汐月这卑鄙小人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叫自己灵力溃散,还不是这疼,便是那疼。
正巧被安排来伺候自己饮食起居的兔子精送来了晚膳,苏小小如今身体同凡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一日不吃,身体便会更加虚弱。
她插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后忿忿道:“汐月人呢?”
无人搭理苏小小,问了亦是白费口舌。
被囚禁于魔宫的这些日子过得格外漫长。
汐月不在,便无人能带她去上次的冷泉。
而这魔宫哪怕占据了魔界最好的地利,也难逃血腥浑浊之气,苏小小所住的院子里连棵树都种不活。
她是鲛人,离不开水,每日只能屈居于沐浴的木桶中,整日要喝七八壶水,也觉不够畅快淋漓。
汐月不见踪影,苏小小在魔宫里乱窜,同别的魔说话,都像受了命令般不搭理她这条鱼。
好不容易有个肯搭理自己的鬼医顾颜,嘴比什么都严,三言两语里竟是血腥,一会儿想让苏小小放点血给她,一会儿想让苏小小把鳞片剥下来给她,甚至还特别认真地问苏小小,“汐月要是以后杀了你,能不能临死前跟她说,你的遗志是把尸体送给我?”
“你太失礼了!”苏小小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跑了。
当真吓死鱼了。
苏小小独自在偌大的魔宫里瞎晃悠,感到累了就往回走,倒是跑得勤快,也不如当初那般总找不到路回来。
她也不傻,这些日子也琢磨出了身体不对劲。
灵力一点儿也攒不起来,仅仅是维持人身,在沐浴时化出大尾巴便已是极限,偶尔走急了些还会胸腔似火烧般,控制不住呛咳。
每每这时,苏小小便会停下,也顾不上嫌脏,只能席地而坐揉一揉胸口,待到这熬人的灼烧感退去后,方能起身。
她只当是魔界的环境实在养不好鱼,留在这早晚都得死,想法子回南海依然是头等要事。
在汐月与她近一个月不见时,苏小小也失了乱窜的心思。
她以为汐月将自己遗忘了,这是好事,便想法子窝在房里不出来,从前听过的学过的那点修炼法全用上了,也不见灵力恢复。
无奈之下,苏小小只能去找鬼医顾颜。
她受伤时留有点儿迷糊的印象,就是顾颜帮自己看的伤。
这迟迟不好,苏小小别无它法,除了顾颜,也没其他会医术的人。
顾颜这次倒挺奇怪,没有嘴上故意逗苏小小,反倒让她坐下,帮她探了探灵脉后,面色依然古怪。
“你近来还有何反应?就胸口疼跟咳吗?”
苏小小点了点头有些紧张。
顾颜的屋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蛇虫鼠蚁都有,她怕得要命,甚至有些后悔来找她。
顾颜说:“你这......只能好好休养。”
总不能直接告诉苏小小你这是伤了心脉,甚至有可能命不久矣。
当真是白来了,苏小小颇为丧气,倒是走的时候塞了一个天青色的瓷瓶给苏小小,让她胸腔灼热到喘不上气时服用一粒。
“这个我吃过。”苏小小看着里面的小药丸。
顾颜:“?!”
“汐月上次给我吃过一次。”
顾颜:“......”
瞧对方面色突变,苏小小并不懂,小心翼翼道:“那我走了?”
顾颜突然反悔,拦住她不让走,极快的速度抓住苏小小的胳膊,不给点好处吗?
她甚至没看清顾颜的动作,只见银光从眼前闪过,手腕处便被割了一条口子。
鲜血流出时,苏小小疼得想要抽回手,顾颜却紧抓着不放,放了苏小小半个茶杯的血才松开。
她说:“汐月说鲛人血无用,可我天生喜欢自己去证实,所以抱歉了,这血就当是诊金了。”
苏小小捂住自己的手腕踉跄地逃走,顾颜瞧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好笑,喃喃自语道:“好得很啊,说什么鱼质,说什么双修养伤,都是骗鬼的,这么难得的药都舍得给。”
苏小小从顾颜那回来后格外沮丧,手腕的伤口倒是没流血了,但痛得她忍不住掉眼泪,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能包扎的东西,最后只能将白色里衣的下摆撕成方巾裹住。
人受了委屈,会想念家。
鱼也一样,苏小小趴在窗台上,瞧着浑浊浸了血一般的天空,想念距自己不知有多远的南海。
翌日,苏小小无精打采,手腕依旧在疼,她坐在光秃秃的小院里发呆,蔫头蔫脑,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却出现一个身影。
抬眼望去,长得那叫一个狰狞,露出恐怖的獠牙,快有两个苏小小那么高。
苏小小见过这个魔,第一次被汐月抓回魔宫的时候,这魔长得像狼又像虎,当时看苏小小的眼神格外凶狠,也是他提议让汐月杀了自己。
“鲛人,过来。”他站在院门外喊。
傻鱼才过去,苏小小摇头,甚至准备往屋里跑。
结果那魔急忙道:“跑什么!有人让我传话给你!”
苏小小当然不信,可站外面的魔又说了一句,“是你们云笈长老叫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