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周子明从教室后门探出头，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周棋他们已经过去了，还叫了好多人...你确定要过去？”
萧文远把手机塞回口袋，嘴角勾起一抹笑：“当然，怎么能让观众失望呢？”
他迈步向楼梯口走去，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领口那枚银色树叶领针。荆落雨给的这个小玩意儿冰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像是一个无声的盟友。
小树林位于学校西北角，是情侣们约会的热门地点，也是各种八卦传播的源头。萧文远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最大的那棵银杏树下，周棋站在中央，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他今天穿了件鲜红色T恤，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来了来了！”有人发现了萧文远，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萧文远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过去。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注意到荆落雨已经站在人群另一端，今天她穿了条浅蓝色连衣裙，发梢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哟，主角终于到了。”周棋夸张地张开双臂，“我们正聊到你和荆大美女的浪漫史呢。”
萧文远在距离周棋两米处站定，视线扫过周围——至少有二十多个同学，大部分是篮球队和学生会的人，还有几个纯粹来看热闹的。他注意到教导主任王老师正站在不远处的办公楼窗口，似乎也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听说你有重要事情要宣布？”萧文远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讨论午饭吃什么。
周棋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我觉得是时候让大家知道真相了。你和荆落雨，根本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
“而是什么？”荆落雨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她走到萧文远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周同学似乎对我们的关系很感兴趣？”
萧文远能感觉到荆落雨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上臂，这是他们商量好的暗号——按计划行事。
周棋显然没料到两人会如此镇定，他略显慌乱地划开手机屏幕：“我查过了！萧文远同学你和荆落雨同学之前根本没有过任何的接触！直到上周末才展开关系，就算是一见钟情也太快了点！”
人群中响起几声低语。萧文远感觉荆落雨的手臂僵了一下，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所以？”萧文远挑眉，“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们根本不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周棋提高音量，“如果你们真的是正常的情侣，一定会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根本不可能会一步到位，而且我调查过，萧文远你家境不好，很有可能是荆落雨同学出于同情——”
“才跟我谈恋爱？”萧文远突然笑了，他转向围观的同学们，“大家听听，周棋的逻辑是：因为我家境不好，所以她只能出于同情才跟我在一起？这是不是有点...”
“侮辱人。”荆落雨冷冷地接话，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周同学，你是在暗示萧文远不值得被人真心喜欢吗？”
周棋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的关系有问题！”
“什么问题？”萧文远向前一步，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因为我们没有在全校师生面前接吻？因为我们不像某些人一样天天在社交平台秀恩爱？还是因为...”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你只是嫉妒？”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周棋的脸色由红转白，他急忙翻开手机里的另一个文件：“我还有证据！昨天你说你们有过初吻，但我怎么查都查不到你们单独相处之后，产生异常反应的时间，你们总不可能接吻了都一点反应没有吧？”
萧文远心头一紧——这正是他们编造的细节之一。他感觉荆落雨的手指又捏了捏他的手臂，这次力道更重。
“谁看到的？”荆落雨突然问，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棋愣了一下：“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你连基本事实都没搞清楚。”萧文远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还记得这周三我去给王磊写歌的事情吗？就是在那里我们接吻的，你可以去问王磊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王磊脸色微变，“这，这个......”
这完全是个虚张声势的谎言，但萧文远赌周棋根本没有仔细确认过。果然，周棋的表情开始动摇。
“还有，”萧文远乘胜追击，“听你的意思，你调查过我的档案？知道这是违反校规的吗？教务处副主任是你母亲对吧？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校长室聊聊这件事？”
周棋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环顾四周，似乎突然意识到围观的同学表情已经从期待变成了怀疑甚至厌恶。
“我...我只是...”周棋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们相处的方式很奇怪！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都像是在...在演戏！”
萧文远正准备继续反驳，却意外发现周棋的眼神中并没有预想中的敌意，反而透着一丝困惑和...委屈？
“你看，”周棋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挠挠头，“我就是觉得你们不像是真的情侣。你们总是...太完美了，像是在模仿网上那些情侣博主的相处模式。”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萧文远和荆落雨都愣住了。围观的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语。
“我本来只是想私下问问的，”周棋继续道，语气变得出奇地诚恳，“但是看到荆落雨今天早上在咖啡厅给你递那个领针，还说什么'如果他敢威胁你'...我就觉得更可疑了。”
萧文远感觉心脏停跳了一拍——周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什么时候？
荆落雨的手突然从他臂弯中抽走，她上前一步：“你跟踪我们？”
“不是！”周棋急忙摆手，“我刚好也去那家咖啡厅吃早餐，就坐在你们后面的位置。我本来想打招呼的，结果听到你们在说什么'统一口径'、'初吻细节'...”
现场一片寂静。萧文远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每个可能性都比上一个更荒谬。
“所以...”身边人突然开口，“你们俩真的是假扮情侣？”
“当然不是！”荆落雨立刻否认，但她的声音里有一丝萧文远从未听过的慌乱。
“那为什么需要统一口径？”另一个同学追问。
人群开始骚动，问题像雨点一样砸来：
“所以初吻故事是编的？”
“你们为什么要假装在一起？”
“谁提出的这个主意？”
萧文远和荆落雨背靠背被围在中间，像是被困在风暴中心。萧文远转头看向荆落雨，发现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课铃刺耳地响起。
“所有人！回教室！”教导主任王老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午休结束了！”
人群不情愿地散开，但投向萧文远和荆落雨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怀疑。周棋站在原地没动，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我...我真的不是想搞成这样。”他低声说，“我就是觉得你们之间有种奇怪的感觉...”
萧文远深吸一口气：“周棋，听着。我和荆落雨的关系是我们自己的事。不管你怎么想，都没有权利——”
“我知道，我知道。”周棋打断他，举起双手，“我道歉。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自在？”
这个问题像箭一样射中萧文远的胸口。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荆落雨突然拉起萧文远的手：“我们走吧，要迟到了。”
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紧紧握住萧文远的手指。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没有观众，没有表演，只有彼此掌心的温度。
他们快步离开小树林，身后传来周棋的喊声：“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直到转过教学楼拐角，确保没人能看到后，荆落雨才松开手。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呼吸有些急促。
“那个白痴...”她低声骂道，但语气里愤怒的成分远不如困惑多。
萧文远摸了摸领口的银色树叶，确认录音设备还在工作：“至少我们拿到了他承认偷听和调取档案的证据——或许。”
荆落雨突然停下脚步，转向萧文远：“为什么他说我们看起来不自在？我们的表演不够好吗？”
“也许...”萧文远斟酌着词句，“也许我们太专注于'演'情侣，反而忘了真正的情侣是什么样子。”
荆落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萧文远突然想起她笔记本上那些关于他的详细记录，还有那张契约开始前就偷拍的照片。
“下午放学后，”荆落雨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需要谈谈。”
她转身走向教学楼，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