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凰眼眼中闪过一抹锐利,那梨树下插着的剑在微微抖动,剑柄上的流苏无风自动。
“贱女人,我很讨厌别人威胁我,若不是和你们李宗主友好和谈,本座会像那日一样把你踩在脚下。”
她冷笑一声,然后看向潭墨,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指甲一下一下地刮着他的耳垂。
潭墨只觉得耳侧渐渐发烫。
“这就是跟着你十几年的随从?真不错……给你个机会,跟着本座怎么样?”
她不经意地抬眼,上下打量一番潭墨。
“身子别绷那么紧,本座还能吃了你不成?”
潭墨不害怕,但是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被同样拥有倾城容颜的苏离语撩拨身体。
她的目光掠过,像是火焰灼烧。
慵懒,但足够危险。
“苏离语,放开。”
洛凰忽而开口,抬着下巴睨了一眼潭墨,一副“又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的表情。
潭墨心里有些讶异。
苏离语此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就是在等他的答案。
不应该是直接带走他?
难道宗主说的约定的事情,是假的?
还是说她临时反悔了?
“就算我不要他了,也轮不到你来。”
洛凰抬手,梨花树下的剑飞出,剑柄落在她手中,握紧的那一刻,剑刃已泛着寒光。
潭墨看向苏离语,后者正看戏一样笑着看他。
他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逃脱的第一步,不论逃到哪里,都是逃脱,哪怕是魔修苏离语的身边。
只是,如果约定是假的,苏离语刚刚说的大概就是刺向洛凰的玩笑话。
他有什么能被苏离语看上的地方?
一个普通的随从而已。
可……苏离语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她好像就是在询问自己。
要去吗?
潭墨舔了一下干瘪的嘴唇,随后艰难地弯腰,拱手。
只是朝向的是洛凰的方向。
“方才所言,句句为李宗主所述,若其中有误会,还请不要怪罪。”
在没有尘埃落定时,他仍是洛凰的随从。
洛凰鼻间轻哼一声,似乎宣告胜利。
“哦——”
苏离语忽然拉长音,双手一下一下地鼓掌。
“贱女人,你这个随从还真不错。”
“我的人,不需要你来妄加评判。”
“不不不,本座忽然想起来,好像本座确实同李宗主要了他。”
她翻手摸出一张黄纸,施了一道内力,轻飘飘地落在洛凰掌心。
“而且,本座只要了他。”
洛凰眼神忽然凝重。
她接到那张纸时,像是触到冰块般颤了下,随后低头看去。
她的视线快速扫着,停滞了一下之后,又再次看了一遍。
然后又看了一遍。
她将那张纸攥在手心中,纸上阵阵发光——那是天清宗宗主李河的印记。
这份协议是真的。
“你知道嘛,刚才你若是像狗一样求本座,本座宁可废掉这条约定,也不会看你一眼。”
苏离语凑得更近,幽兰的香味充斥潭墨鼻尖。
“但现在,本座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她瞥了洛凰一眼,“跟着贱女人有什么好的,跟着本座,不日之内就让你踩在她头上。”
潭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想要的是自由。
可现在明显出了狼巢,又入虎穴。
她说那句“喜欢得不得了”时,眼神满是挑衅,潭墨心里便一清二楚。
“既然是宗主的意思,那我也不必多说,一个随从而已。”
洛凰抬起头,不以为意。
“我一直念及旧情,留他于此,他却有非分之想,扰我修炼,本就应该丢掉他的。不然,就算你要拿走我院内的一粒土,都不会让你如愿。”
“很好很好,真是有趣……自己资质愚钝,竟能怪下人叨扰。”
“你……”
洛凰忽然哑声。
“你也就配捡我扔的垃圾了。”
她没继续与苏离语拌嘴,转而看向潭墨。
“原本我念旧情,打算留你些脸面,现在你算是魔修的人,我便不必宽待你。”
她顿了下,“从今日起,你与我洛凰没有半点关系,现在,把从这里带走的东西全部留下。
“一件不落。”
“我的东西,都放在房间里。”
好聚但不能好散吗?
潭墨不想多说一句。
“包括你身上的衣服。”
剑气忽然从耳边掠过,鬓角处微凉。潭墨忽然一怔。
这玄色外衣,确实是洛凰赠予他。
那年得幸一同去了烟扬城逛集,因为他当时穿得一直是宗门破旧的常服,所以洛凰给他买了这一身。
只此一身。
他也没给自己买过衣服。
但这件衣服现在依然如新。
他穿得精细,洗得小心,晾干后会整齐叠起来。平时做杂务、外出任务从来不穿。
今日因为是特殊的日子,所以他半夜负伤赶回天清宗后,仍然简单擦洗身子,换上这套干净的衣服。
如今这身衣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一提到要脱下,他甚至有些轻松。
他解开云纹衣带,绷紧的前襟突然松垮下来,里面白色内衬长衫露出窄窄一条。
领口剐蹭到脖颈和肩膀之间的伤,他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像是被烫了一下冒出冷汗。
这处伤拜葬神谷魔修弟子所赐,不算严重,但是带毒,不碰则已,一碰火烧火燎。
洛凰看过来。
“不用故意展示,这点小伤不足挂齿,都不如平时对练受的伤。”
她经常会和潭墨练剑。
刀剑无眼,潭墨却有意收着,防止真的伤到洛凰。
尽管洛凰不认为潭墨有能力伤到他,她每次都会给潭墨留下几道伤。
伤口不大也不深。
用她的话说,让潭墨涨涨教训,只有平时认真对待,才不会在真正决斗时死于对手剑下。
洛凰说完,拿出一个白瓷瓶。
“你㡷和天清宗没有一点关系,能享受宗门资源,只是因为是我的随从,可你现在不是了。
“约定既已立下,那么你也不能用天清宗的伤药。”
她瞥了苏离语一眼。
“但别让某些魔修觉得我无情,这瓶伤药,是我个人名义赠予你,权当是相识一场。”
洛凰抬手,将那瓷瓶抛过来。
瓷瓶被阳光照得刺眼,在空中划了一道生硬的弧线,直直地朝着潭墨落来。
“锵!”
一道劲风,像箭一般贯穿瓷瓶,瓷瓶应声破裂,如花瓣凋零掉在地上。
棕色的伤药粉末,一半撒在潭墨靴前,一半撒在他的靴上。
他跺跺脚,药粉被震落。
这样很好,压着反而有些沉重,刚才他们便已经两清。
“叽叽歪歪,也就你们觉得是好东西。”
苏离语不屑道:
“这点毒伤,本座随手便解掉。”
她回过身,朝潭墨伸来手,她的手不瘦,不像洛凰那般显露青色血管。
她的指腹轻轻地蹭在那伤口上。
潭墨咬紧牙关,做好疼痛准备。
可是那指腹冰冰凉凉,让他忽地一下放松身体,伤口处也完全不再痛痒难耐。
“舒服吗?”
潭墨下意识点点头。
苏离语得意地笑起来:“我的人,需要用你那破药?”
可是一瞬间,她的眼睛眯起来,笑容变得危险。
“你这毒伤,是葬神谷的功法导致,什么时候去的葬神谷?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