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离眸光一凝，终于看清了那逆势而上的白衣身影。
剑如霜雪，影似孤鸿。
那道身影凌空而起，以一己之力，迎上那遮天蔽日的魔爪。
她出剑之刹，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顿。
可惜，终究只是化神之力。
“轰——！！！”
巨掌与剑光正面碰撞。
剑鸣悲鸣，如霜刃碎雪，被那漆黑之掌生生碾断！
陆清如身形猛地一震，身后的灵力护罩轰然崩散，一口鲜血猛地吐出，被风雪带成一条血雾弧线，瞬间染红了白衣。
她如断翅孤鹤，被巨力反震而下，重重砸入石堡前的山崖岩壁，碎石崩落，大地震动。
“陆清如！！”
沐长秋惊叫出声，瞬间祭出飞剑，便欲上前营救。
而那界外天魔的怒意，似是彻底爆发。
“你……阻我之命！”
“蝼蚁，亦敢逆命！！！”
音浪如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魔息震荡扩散，整座万魔山的结界开始剧烈颤鸣，灵阵之光急速闪烁，所有修士耳膜嗡鸣，连识海都开始动荡不稳！
萧莫离回眸看了一眼倒地的陆清如。
她面色苍白，唇角挂血，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爬起，目光固执而清明，像是死也不肯放下手中的长剑。
他稍稍松了口气。
“小红，”他收回视线，淡声问道，“若我突破到化神，对上它，有几成胜算？”
“……毫无胜算。”小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少有地带上了些许迟疑，“甚至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连一刻钟都拖不住吗？”
“你面对的，是不同于此方天道的‘界外天魔’。”
“于此方世界而言，它便意味着毁灭。”
萧莫离闻言不由叹息一声。
偏偏是今日，霍凌霄选了这一日离开万魔山，去了外面的落石镇小饮休沐。虽不远，却也需整整一刻钟才能赶回来。
而其他几位守山长老中，最强者不过渡劫中期，纵有合力之志，也不敌这尊自界外而来的“魔物”。
“莫离。”小红声音低了些，像是劝解，“你能以金丹战元婴，元婴战化神，已经从某种意义上打破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可无论如何，化神都无法胜过渡劫。”
萧莫离沉默片刻，忽而问道：“如果我现在用那个权限呢？”
“……预支任务奖励？”小红一顿，显然是知道他想要赌什么，“你可以预支B级评级的奖励权限。”
“可若只是提升到化神巅峰，对你现在的处境毫无意义。”
萧莫离忽然笑了，声音平稳而清晰地落在风中：“那就……突破到渡劫吧。”
小红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过了良久，才低声响起：“渡劫一旦开始，造化神功的暗门便会启动。”
“你将失去灵根，燃烧神魂，寿元断绝。”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明白。”
萧莫离轻描淡写地回答，仿佛只是在决定今日是吃炊饼还是糕点。
小红沉默了，似是在留出足够的空余，给他一个反悔的机会。
可萧莫离却比它还要沉默，半晌后，小红终于应了下来：“好。”
萧莫离缓缓闭上眼，随着那一声好字在他的脑海中落下，无穷无尽的灵气疯狂涌入他的身躯，几近将整个万魔山一带的灵气一扫而空。
此时此刻，萧莫离的身躯在众人的灵识下就好似一枚放光的电灯泡，想不注意到都难。
“萧莫离......”
“他想做什么？”
“莫离师弟要做什么？”
众人不解，愈发骇然地望着那仿佛化作光源的少年。
他盘坐原地，天地之气宛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灌入他的经脉，整片万魔山上的灵气，如今都在他一人身上咆哮。
“他在……突破？”
“不，不对……这气息……怎么可能！这是渡劫？”
惊呼声接连响起。
有长老从堡垒之巅俯瞰，看见那翻涌的灵潮瞬间脸色大变，低吼道：“那是雷劫的前兆！”
“他要渡劫！他疯了吗？！”
“这是天劫……是渡劫境的雷劫啊！”
“在界外天魔面前渡劫，他这是找死啊！”
下一息，天地震荡！
一道璀璨的雷光自九天轰然降临，将他的身影彻底笼罩。
四周弟子皆震惊抬首。
陆清如倚着墙壁艰难地爬起，抬头望去。
当她看见那道仿佛与天地抗衡的身影时，胸腔忽然狠狠一震。
她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莫离？”
“嗯？”
“疼吗？”
脑海中响起小红略带一丝好奇的声音，萧莫离不由抽了抽嘴角。
“有机会一定让你试试。”他说道。
小红突然出现在萧莫离眼前，伸手沾了沾他身上的雷光，脑袋歪了歪，似乎在想那会是怎样的滋味。
雷光炽烈得仿佛能融化苍穹，裂空的轰鸣中，萧莫离的身影几乎被彻底吞没。
他的衣衫早已焦灼破裂，血肉之下隐约可见泛着淡金的骨骼，而那一头原本略显凌乱的黑发，也被雷火映出点点银光，仿佛一尊踏雷而行的战神。
“小红，”他咳了一声，口中吐出一缕血烟，声音却还算平稳，“现在呢？有几成胜算？”
“半成。”
小红一边回答，一边伸出小手遮了遮眼，红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站在雷光之中竟显出几分庄严肃穆来。
“不过……”她眨了眨眼，语气带上一点认真的童趣，“你这模样，用人类的话来说，好看死了。”
萧莫离弯了弯唇角，哪怕身上血肉翻飞，笑容却依旧轻松。
“那就好——”
从此刻起，他的命数开始燃烧。
他要化作流星，带走能带走的一切肮脏与污秽，留下一切能留下的美好与传说。
“莫离。”
“嗯，我在听。”
“祝君，武运昌隆。”
陆清如与其他人一样，死死地盯着那雷劫下的身影，手指在剑柄上缓缓收紧，却不自知。
她看着那道身影缓缓拔剑，好似火中莲花，又好似劫下剑仙。
剑意冲天而起。
万道剑光如雨倾落，雷鸣之中，他的身影划破长空，直扑向那尊界外天魔。
“萧莫离！！！”
界外天魔怒吼，震得万物神魂动荡！
祂抬起那如山一般庞大的手掌，狠狠拍下！
而萧莫离，却只是轻轻吐出一字：
“斩。”
这一剑，携九天雷火，似要燃尽灵元，断绝生路！
下一息——
轰！！！
剑与魔掌于万丈高空中正面碰撞！
天地在这一刻剧烈颤抖，魔息翻涌如潮，风暴之中那道少年之躯，却如擎天之柱、雷火神君，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