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堂之中,一内门长老道袍的束发女子站立,大诉衷肠。还有两名内门长老,一者侧身而坐,一者昏昏入睡。
至于另外五名外门长老,看似正襟危坐,实则都心不在焉。
“我心剑堂曾是玄天剑宗数一数二的门派,一度压制最富声誉的天剑阁,可自从十年前开始,藏锋殿那群打铁的,他们的弟子比我们都多了!我不明白,为何江玉瑶继任堂主后,心剑堂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江玉瑶人呢?你又是哪个长老!”
那话锋一转,突然又拐到宫凝身上,却也在这时,其余长老也总算打起了点精神。比起弟子这种小事,新来的美女同事更令人在意。
宫凝也只能在此做个自我介绍。
“我名宫凝,原是天剑阁之人,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但将来可能会成为诸位的同僚。现在因为一些事,借心剑堂的宝地避一避风头。至于堂主,她因为我的事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会暂代堂主之位。”
听到天剑阁三个字时,那女子皱起了眉头,而暂代堂主几个字出现后,她更是脸都红了。
红温了。
“江玉瑶在搞什么东西!竟然把心剑堂交给外人?”
然而别的长老却是没半分惊讶。
那侧身而坐的长老坐直身子,好奇问道:“是那个宫凝?被魔头变成女性的那位?”
而昏昏欲睡的那位听到这话,也是打了个激灵,赶忙抬头盯着宫凝瞧。
“《废仙》里的主角原型?方才眼睛模糊了没注意,现在这一瞧……听我的,兄弟,就这样挺好的。”
这倒让宫凝更尴尬了,没想到那破书还能传到一个内门长老的手上。
“够了!瞧瞧你们一个个,不务正业的,看小说的,背地里偷懒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心剑堂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
在她义正言辞的时候,宫凝也在观察其他长老,但这些人仿佛都是狗皮膏药一般,全然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突然又坐下身,手肘撑着桌子捂着脸,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冷静下来。
“那么,可有谁知道原因?”
见没人说,宫凝认为自己这个代理堂主或许应该开口。
“我知道一点,据说是有人传谣,说咱们心剑堂待遇最差……”
“一定是天剑阁干的!”
她突然又一惊一乍的,完全不在乎自家代理堂主是天剑阁的人。
“这件事,我会请示掌门,让他查一下。”
然后,这议堂突然就这么沉默了。
宫凝在天剑阁的议堂待过,议会的时候,每个长老都要进行报告,例如弟子们的情况,支出多少,或是申请修行资源,即便是紧急议会,也能办得如火如荼。
但心剑堂的议会,跟个草台班子似的,没有一点大宗门的气派,真就聊无可聊。怪不得江玉瑶连交接都没做,就把玉佩给自己了。
该说不说,这就是心剑堂的企业文化吗?原来咱们心剑堂真的只养闲人啊。
而接下来一位外门长老举手说的话更是印证了宫凝的猜想:“那个,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弟子们还等我回去……”
“我也是我也是。”
“我我我……啊,我家门忘关了。”
也根本不管谁同不同意的,起身就溜之大吉,只三名内门与两名外门。
两名内门长老竟然开始交头接耳。
“喂,胡长老,《废仙》是什么?”
“老张,这你都不知道?最近弟子们都在看,我前天也好奇看了一眼,那真是看得我夜不能寐,戏妖这个著者的货太纯了……保证你看完之后对家里的黄脸婆一点感觉也没有。”
太离谱了。
宫凝再瞅瞅那边的两个外门的。
“白姐,你怎么还不走?”
“走不得呀,我正巧想要点丹药……”
“我跟你一样呀,那你说还是我说?”
这边还好,虽然流程都不走就想要资源,还演都不演,但多多少少还是在为弟子着想。
跟这群虫豸待在一起,能教好弟子吗?要不……跑路吧?
“咳咳。”
宫凝咳了两声,想找一点堂主的感觉,但很遗憾她并没有身居过高位,只能简单陈述。
“既然长老们都认为没什么可在意的,在忙的人就先回去吧。至于修行资源,麻烦给我递交一下申请。另外,请掌管资源的长老与我做一下交接。”
“她已经回去关家门了。”
……你没关的门,是丹房,还是器屋?
几人陆陆续续的都离开,那胡姓长老还向宫凝竖了个拇指。
“兄弟,不要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语,你和你徒儿的感情,我胡长生永远支持。”
……
最后留在议堂的,就只有宫凝与一开始说话的那位。
她和别的长老都不同,她看上去是个非常尽心尽责的人。
“这位长老,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能说什么,心剑堂赶紧完蛋吧,别耽误我找下家。”
“呃,倒也不是无药可救不是么。”
“那你告诉我还有哪里能救!”
她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桌子好悬没被拍坏。
“江玉瑶只管她自己的修为,堂中事物一概不管;长老不干正事,甚至带着亲传弟子逛花苑。”
“弟子也毫无上进之心,修炼二十年都没筑基,委托做一个败一个,每天都能接到投诉……他们还都硬是不还俗,新弟子来了总会被带坏,今年甚至都没有了!你告诉我怎么救?”
呃……那确实已经完蛋了。
虽然不知长老为何这样,但弟子们不还俗是可以理解的。
就心剑堂这还俗待遇,敢还俗的都有一技之长,还不如就在这养老。
大环境都这样了,新弟子很难不被同化。
“宫凝,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你最好告诉我,你是天剑阁派来的奸细,想要吞并心剑堂,是不是?”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宫凝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希冀。
“很遗憾……”
这位长老的瞳孔仿佛散去了一般,又像是燃尽了的烟火,只留下灰白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