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庭的地下刑讯室里,血腥味和熏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霍克站在一具被钉在铁架上的尸体前,手指间缠绕着几缕未散的黑雾。尸体的胸口被剖开,肋骨向外翻开,像一对畸形的翅膀,心脏被摘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刻满符文的铅块——这是教会处理"特殊罪犯"的标准流程,防止尸体被某些禁忌法术唤醒。

"处理干净。"霍克对身后的执刑官说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餐菜单。

执刑官低头应声,动作麻利地开始拆卸铁架。他们不敢直视霍克的眼睛——这位曾经的流放地囚犯,如今已是"铁面乌鸦"最锋利的刀。同僚们敬畏他,私下称他为"乌鸦的影子",既是因为他总跟在审判长身后,也是因为他的手段比乌鸦更阴冷。

霍克走出刑讯室,穿过长廊时,几名低阶审判官立刻退到墙边,额头几乎贴到石壁上。他没有看他们,只是随手甩了甩指尖的血,黑雾便将血迹吞噬殆尽。

他的刑具库已经扩充到87件,每一件都承载着一名死者的痛苦记忆。乌鸦教会他如何将圣光与刑具结合,如何用信仰的外衣包裹杀戮的本质。霍克学得很快——快得让乌鸦偶尔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霍克知道,自己学得还不够。

他回到自己的密室,从暗格中取出一本镀金的《圣典》。书页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那是他用篡改过的条文——乌鸦教他的技巧,现在被他用来编织自己的权力网络。

三天后,霍克奉命前往北境的一个小村庄。

"瘟疫爆发,需要净化。"乌鸦的命令简短而冰冷,"一个不留。"

霍克带着十二名审判骑士出发,马蹄踏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当他们抵达村庄时,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瘟疫——至少不是教会定义的那种。村民们的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纹路,像是被火焰灼烧后的疤痕,但他们的眼睛明亮得反常,指尖偶尔会迸出细小的火星。

"异端。"审判骑士队长低声道,手已经按上了剑柄。

霍克没有立刻下令。他走到一名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女孩的瞳孔是琥珀色的,深处跳动着微弱的火光。

"你是什么?"霍克轻声问。

女孩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一个词:"觉醒者。"

霍克的指尖微微一紧,但面上不显。他站起身,对审判骑士挥了挥手:"执行命令。"

火焰吞噬了村庄。霍克站在远处,看着浓烟升上天空。他的手中攥着一块从女孩尸体上扯下的布片,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锁链太阳——觉醒者的标记。

教会隐瞒了觉醒者的存在,将他们定义为"需要净化的感染体"。霍克将布片塞进袖口,转身离开。

现在还不是探究的时候,他很明白一件事,当自己没有实力的时候,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教会禁书馆的暗室里,红茶的热气在空气中蜿蜒。

维吉尔·奥古斯丁——"镜面圣徒",乌鸦的政敌——坐在霍克对面,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怀表。他的面容被烛光映得半明半暗,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审判官阁下,"维吉尔将茶杯推向霍克,"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霍克没有碰那杯茶。他的目光落在维吉尔身后的书架上——那里摆着一本《圣典》,书脊上的烫金纹章微微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你要什么?"霍克直接问道。

维吉尔笑了:"乌鸦的位置。"

暗室的空气凝固了一瞬。霍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和乌鸦思考时一模一样——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证据。"霍克说,"我需要他贪污、滥用职权的铁证。"

维吉尔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推到霍克面前。上面详细记录了乌鸦如何挪用教会资金,如何私自处决政治犯,甚至如何与某些贵族家族进行秘密交易。

"至于你的回报,"维吉尔轻声道,"我会在明面上打压乌鸦的势力,而你——"他顿了顿,"将成为下一任审判长。"

霍克盯着羊皮纸,突然笑了:"第七枢机需要的是刀,不是持刀的人。"

"没错。"维吉尔点头,"但刀越锋利,持刀的人就越离不开它。"

怀表的滴答声在暗室中格外清晰。霍克终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已经凉了。

霍克开始有意识地记录乌鸦的每一道密令。他在自己的《圣典》空白处写下暗码,将乌鸦的罪行一一归档。

乌鸦的茶杯里多了一味调料——蓝晶粉末,微量,但足以让圣光使用者的能力偶尔紊乱。霍克观察着他的反应,耐心等待时机。

密室里,霍克摊开双手。

左手的圣光凝聚成一柄长剑,右手的黑雾化作一柄镰刀。他将两者缓缓靠近,光与暗交织,最终形成一架模糊的天平虚影——"判罪天平"的雏形。

"真相不重要,"霍克对着空荡荡的密室低语,"重要的是谁能定义真相。"

窗外,乌鸦的马车正驶过广场。霍克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五年之约即将到期。

而这一次,刀会割断持刀者的喉咙。

乌鸦的马车碾过泥泞的小路,车轮溅起的污水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

这是一次秘密任务——第七枢机亲自下令,要求乌鸦处理掉边境修道院里藏匿的"禁忌之物"。霍克作为副手随行,但他知道,今晚的猎物不是修道院里的东西,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老师,"霍克掀开车帘,声音恭敬,"前面路断了,得步行。"

乌鸦睁开眼,银质面具在阴影中泛着冷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迈出马车,黑色披风扫过泥泞,却没沾上一丝污渍。霍克跟在他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蓝晶粉末。

修道院早已废弃,残破的彩窗将月光割裂成斑驳的色块。乌鸦停在礼拜堂中央,突然开口:"你知道这里藏着什么吗?"

霍克微笑:"据说是能腐蚀圣光的邪物。"

"不,"乌鸦转身,面具下的眼睛直视霍克,"是觉醒者的遗物——他们称之为'火种'。"

空气骤然凝固。

三根漆黑的"忏悔尖钉"毫无征兆地从霍克袖中暴射而出,同时地面裂开,六只焦黑的骨手破土而出,抓向乌鸦的脚踝!

乌鸦的身影突然模糊,银链从袖中甩出,在空中划出刺目的光痕。尖钉被击碎,骨手被绞成齑粉,但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蓝晶开始生效了。

"你终于动手了。"乌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银链如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臂,化作一柄光刃,"我很好奇,你准备了多久?"

霍克没有回答。他双手一合,刑具库中七件刑具同时显现:"烈焰十字桩"从地面突起,"铁处女之吻"从天花板坠下,"血晶长鞭"如毒蛇般缠向乌鸦的脖颈!

乌鸦的光刃横扫,圣光爆发,十字桩被斩断,铁处女被劈成两半。但血晶长鞭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五年来,霍克第一次伤到他。

"进步不小。"乌鸦抹去血迹,银链突然分裂成十二道,如绞刑架上的绳索般封锁了整个空间,"但还不够。"

霍克急速后退,同时召唤"忏悔之锤"格挡。银链与黑锤相撞,迸发的冲击波震碎了周围的彩窗,玻璃碎片如雨般坠落。

乌鸦突然近身,光刃直刺霍克心口!

霍克勉强侧身,光刃贯穿左肩,鲜血喷溅在残破的圣像上。乌鸦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终究只是我的一把刀。"

霍克咳着血,却突然笑了。

"老师……"他染血的手抓住乌鸦的手腕,"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选在这里?"

乌鸦瞳孔骤缩。

地面突然亮起暗蓝色的纹路——那是霍克用血提前画下的"镀金圣典"条文!整个礼拜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刑场,而乌鸦正站在审判台中央。

"蓝晶的味道如何?"霍克咧嘴一笑,"我特意加了点料。"

乌鸦试图凝聚圣光,但体内的能量突然紊乱。他最强的"圣光裁决"本该将整座修道院夷为平地,此刻却只在掌心迸出几缕脆弱的火花。

"判罪天平。"霍克撕开审判袍,露出胸膛上刻满的扭曲经文,"启动。"

虚空撕裂,一尊巨大的青铜天平降临,霍克与乌鸦分别站在两端的秤盘上。乌鸦脚下的秤盘急速下沉,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压制。

"根据《圣典》第7章第13条,"霍克的声音在空旷的礼拜堂回荡,"凡渎神者,当受万刑加身。"

87件刑具从虚空中浮现,化作金属的洪流。第一根"耻辱之钉"贯穿乌鸦的掌心,将他钉在半空;"烈焰十字桩"从背后刺入,穿透胸膛;"铁处女之吻"缓缓合拢,尖刺一点一点没入他的身体……

乌鸦的银质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张染血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动:"你终于……变成了完美的审判工具。"

霍克走到他面前,伸手摘下面具。

"不,"他轻声道,"我是持刀的人。"

最后一根"忏悔尖钉"刺入乌鸦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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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霍克独自走出修道院。

他手腕上缠着乌鸦的银链,链刃上还沾着血,却在晨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远处,教会的马车正疾驰而来——是时候准备"老师殉职"的演说了。

霍克回头看了一眼。

修道院的彩窗突然全部碎裂,无数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折射出千万个扭曲的霍克。每一个"他"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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