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化炉的蓝焰在黑暗中跳动,将霍克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扭曲如一头匍匐的野兽。

流放地的权力早已易主。

曾经佝偻着背、避开所有人视线的霍克,如今端坐在焚化炉控制室的高椅上,身形魁梧,肌肉虬结,指节间缠绕着几缕未散的黑色雾气。他的眼睛——那双曾被教会士兵轻蔑地称为"耗子眼"的眸子——现在冷得像两块淬了毒的冰。

"赛佬。"

手下低声唤他,嗓音里压着敬畏。

霍克没应声,只是用指尖敲了敲椅子扶手。那扶手是用焚化炉的废铁熔铸的,表面凹凸不平,嵌着几颗未燃尽的金牙——那是他早期交易的"硬通货",现在成了装饰品。

"人带来了。"

两个壮汉拖着一个瘦削的男人进来,后者满脸是血,右眼肿得睁不开,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霍克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

"听说......"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讨论天气,"你在卖烟酒?"

男人疯狂摇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霍克笑了。

他抬手,示意手下扯掉男人嘴里的破布。

"我、我只是帮人送货!"男人一能说话就尖叫起来,"是、是黑市的老约翰让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克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周围的人鸦雀无声,只有焚化炉的火焰偶尔爆出一两声噼啪响。犯人们缩在角落,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知道"赛佬"的规矩——流放地的每一粒粮食、每一滴水都由他分配,烟酒这种奢侈品?那是找死。

"你知道这里的规矩吗?"霍克问,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

男人抖如筛糠,裤裆湿了一片。

霍克叹了口气,像是失望,又像是厌倦。

他挥了挥手。

"吊起来,折断手脚。"

男人的惨叫只持续了半秒就被一拳打断。壮汉们熟练地卸了他的关节,像拆一只木偶,然后用锈迹斑斑的铁钩穿过他的锁骨,把他挂在了食堂中央的横梁上。

血滴进汤锅,没人敢动那锅汤。

教会管理人员站在门口,冷眼旁观。其中一人皱了皱眉,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了紧白袍的领口,转身离开。

食堂里响起窃窃私语。

"疯了,敢碰赛佬的生意......"

"烟酒都是他在管,老约翰的人又怎样?照样死。"

"嘘,小声点,你想当下一个?"

霍克起身,走到悬挂的尸体前,伸手抹了一把血,在掌心搓了搓。

血珠顺着他的指缝滴落,还未落地,就被一缕黑雾吞噬。

马蹄声踏碎了流放地的黎明。

黑色马车碾过煤渣路,车辕上镀着暗纹——绞刑架与天平交错,那是审判庭的徽记。车门打开,一只包裹在银甲中的靴子踏在地上,溅起几粒灰烬。

铁面乌鸦来了。

他站在晨光中,银质面具覆盖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削薄的嘴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披风垂落,绣着的绞刑架纹章在风中微微晃动,像一群吊死的幽灵。

"带路。"

他对引路的教会士兵说,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

士兵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面具,只敢盯着他的靴尖:"大人,这边请......异常能量波动最先在废弃仓库附近检测到......"

乌鸦没应声,只是迈步向前。

他的靴底踩过一滩未干的血——那是昨晚处决的走私者留下的——但他连脚步都没顿一下,仿佛那不过是片水渍。

流放地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垃圾堆。

废弃仓库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乌鸦走了进去。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圣光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一盏提灯,照亮了四周——墙上刻满扭曲的《圣典》条文,地面散落着焦黑的骨片,空气里弥漫着腐肉和铁锈的腥气。

"有趣。"

他低语,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就在这时——

三根漆黑的尖钉从阴影中暴射而出,直刺他后心!

乌鸦依旧没有回头。他的右手轻轻一抬,一道银光闪过,三根尖钉在半空中突然转向,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后纷纷坠落。

"就这点本事?"乌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

霍克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嘴角挂着冷笑。他的右手虚握,地面上的骨片突然颤动起来,化作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黑针,从四面八方射向乌鸦。

乌鸦终于转过身来。他的左手在胸前画了个简单的符号,一道半透明的光幕瞬间展开。黑针撞在光幕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却无法穿透分毫。

"有意思。"乌鸦评价道,"但还不够。"

他右手一挥,光幕突然向外扩张,将黑针全部弹飞。其中几根倒飞回去,擦过霍克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霍克舔了舔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猛地跺脚,地面突然裂开,一只由焦黑骨骼组成的巨手破土而出,抓向乌鸦的脚踝。

乌鸦轻轻跃起,在空中优雅地转身,同时从袖中甩出那道银链。银链如活物般缠绕上骨手,随后猛地收紧。骨手在刺耳的碎裂声中化为齑粉。

"你的能力很有趣,"乌鸦落地时说道,"但缺乏系统性的训练。"

霍克没有答话。他的双手快速结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乌鸦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他的四肢,试图将他固定在原地。

"束缚类的?"乌鸦挑了挑眉,"有点意思。"

他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圣光,那些无形的束缚如冰雪般消融。与此同时,他的银链再次飞出,这次直取霍克的咽喉。

霍克仓促间召唤出一面由痛苦记忆凝聚的黑色盾牌。银链击中盾牌,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盾牌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总算挡住了这一击。

"防御不错。"乌鸦赞许地点点头,"但你能挡多久?"

他的左手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一柄由纯粹圣光构成的长剑出现在手中。乌鸦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下一秒已经出现在霍克面前,光剑直劈而下。

霍克狼狈地翻滚躲避,但还是被剑气扫中左肩。他闷哼一声,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疼痛从伤口蔓延开来。

"玩具终究是玩具。"

乌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嘲弄。

霍克抬头,嘴角却咧开一个笑:"那您为何亲自来捡垃圾?"

面具后的眼睛眯了眯。

沉默。

然后——

乌鸦笑了。

"想学真正的审判吗?"他松开银链,任霍克瘫倒在地,"比如......如何让痛苦成为权力?"

霍克盯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肩膀和折断的手指,血珠滴在地上,很快被尘土吸收。

他知道乌鸦是谁——审判长,"铁面乌鸦",教会最锋利的刀,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他也知道乌鸦为什么来找他。

流放地的"异常能量波动"瞒不过教会,而他的刑具能力,正是乌鸦需要的工具。

"跟我五年。"乌鸦俯视着他,声音轻得像在讨论晚餐菜单,"我教你用圣光撕碎那些贵族。"

霍克笑了。

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抓住乌鸦的靴筒,借力站了起来。折断的右手垂在身侧,血还在流,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

"成交。"

乌鸦的披风扫过他的脸,留下一丝松木和血的气息。

霍克看着他的背影,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了铁锈味。

——五年后,他会用这把"刀",亲手割开乌鸦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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