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低垂着头,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他佝偻着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弱小、更无害。上交食物时,他的双手会恰到好处地颤抖,仿佛连一袋发霉的面包都拿不稳。没人会多看他一眼,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在流放地,活下去需要技巧。霍克有自己的秘密网络——他用焚化炉的余温烤制鼠肉干,换取止痛药和绷带;他偷偷收集未燃尽的死者金牙,作为硬通货;他甚至会在炉灰里翻找还能用的裹尸布,洗净后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小小的违抗让他不至于彻底崩溃,但他知道,真正的危险不是饥饿或疾病,而是那些比他更强壮、更残忍的人。
焚化炉的工作很简单:把“包裹”扔进去,关上门,拉下操纵杆。教会士兵每天清晨都会送来新的“货物”——裹着粗麻布的人形包裹,偶尔还会蠕动。
“这些是感染体,需要净化。”士兵总是这么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霍克从不追问。直到某天,他在搬运时,一只苍白的小手从裹尸布里滑出。断指的指甲缝里,残留着彩色的颜料——像是孩子画画时沾上的。
他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包裹推进炉膛。
焚化炉的火焰是蓝色的,温度高得反常。霍克注意到,当包裹里的“感染体”开始惨叫时,火焰会猛地窜高,而头顶的圣光符文也会随之亮起。
一次、两次……他开始观察。教会严格控制流放地的人口,却源源不断地送来“废料”;焚化炉的结构精密得不像处刑工具,倒像是某种能量收集装置。
某天,他盯着掌心沾满的煤灰,忽然笑了。煤灰在他手中无风自动,隐约凝聚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原来如此。”
怪不得霍克以前发现,灾年过后的圣光系统总是运作的很好,不过事到如今,圣光系统到底是以信仰还是痛苦为能源,又与他何干呢?
焚化炉的闸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霍克拖着铁铲,盯着今天最后一个“包裹”——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妇人,裹尸布松垮地缠在她身上,露出青灰色的皮肤和深陷的眼窝。她没死,还在微弱地挣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呜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病猫。
“快点,别磨蹭。”身后的教会士兵不耐烦地催促,靴子碾过地上的煤灰。
霍克没说话,伸手抓住老妇人的肩膀,准备把她拖向炉口。就在这一瞬间——
老妇人突然暴起!
干枯的手指像铁钩一样抓住霍克的手腕,她的眼睛瞪得极大,浑浊的瞳孔里映着焚化炉的蓝火,像是回光返照的疯子。她的指甲抠进他的皮肉,嘴里喷出带着腐臭的喘息:“不……不要……我不想……”
霍克下意识地抡起铁锤,砸了下去。
咚!
颅骨碎裂的声音很闷,像是敲开一颗熟透的南瓜。老妇人的身体瘫软下去,可她的手指还死死扣着他的手腕,直到霍克用力甩开。
然后——
他的手在抖。不,不是他的手。是锤子。
铁锤的木质握柄突然变得滚烫,黑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从锤头蔓延而下,某种冰冷的东西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钻进他的骨头里。他的视野边缘闪过破碎的画面——绞架、铁处女、火刑柱——然后,锤头猛地迸出一团黑光,一道虚幻的铁锤虚影从实体中分裂而出,呼啸着砸向焚化炉的墙壁!
轰!
砖石崩裂,烟尘四起。霍克站在原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铁锤,又看向墙上那个被砸穿的窟窿。
“……什么鬼东西?”
他的心跳得极快,可呼吸却诡异地平稳下来。这不是恐惧,是兴奋。他低头看着老妇人的尸体,又看了看锤子,忽然咧嘴笑了。
“原来如此。”
接下来的日子,霍克开始“实验”。
饿死的流浪汉只给他留下一副锈迹斑斑的铁笼虚影,三秒就散了,弱得可怜;而一个被活活吓尿的壮汉,死前挣扎得越狠,生成的绞索就越凝实,甚至能听见绳索收紧时的吱嘎声。
他很快摸清了规律——
越怕,刑具越狠。
尖叫的、求饶的、屎尿齐流的,这些人的恐惧像是燃料,烧出来的刑具一个比一个凶残。但霍克也发现,同样的死法用多了,效果会打折。就像屠夫杀猪,杀第一头时猪叫得最惨,杀到第十头,它们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刑具只能召一次,最多同时存在三个。不过……够用了。
霍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玩着手里新生成的“忏悔尖钉”。
“该试试实战了。”
食堂永远弥漫着腐肉和劣质酒精的臭味。长桌按等级排列——最靠近火炉的位置是“屠夫”的专座,没人敢碰,连靠近都要挨揍。
今天,霍克坐在那里。
犯人们盯着他,眼神里混杂着震惊、嘲弄和幸灾乐祸。没人相信这个平时低眉顺眼的废物能活着走出食堂,但他们乐意看场好戏。
“喂。”屠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得像闷雷。“你他妈活腻了?”
霍克没回头,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发霉的面包,塞进嘴里嚼着。
“问你话呢,杂种!”屠夫一脚踹翻长凳,木屑飞溅。
霍克终于转过头,咧嘴一笑:“这位置挺暖和,我要了。”
食堂瞬间安静。
屠夫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随后狰狞扭曲,青筋暴起。“好,很好——”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骨刀,“老子今天拿你炖汤!”
霍克没动,只是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虚空中骤然刺出三根黑钉,贯穿屠夫的脚掌,把他钉死在地上!鲜血喷溅,屠夫的惨叫刚出口——
锯齿绞索凭空浮现,缠住三个扑上来的打手脖颈,像蟒蛇般收紧。他们的眼球凸出,舌头肿胀发紫,手指徒劳地抠着脖子上的铁锈。
霍克起身,一脚踩住屠夫的头,把他的脸碾进肮脏的餐盘。他单手虚握,一柄熔铅凝聚的漏斗具现化,铅液滴落,灼穿桌板。
“喜欢炖汤?”霍克轻笑,“尝尝这个。”
铅液灌进屠夫的耳鼻,滋滋作响,焦臭味弥漫。屠夫的身体疯狂抽搐,像条被钉住的鱼,直到彻底不动。
食堂死寂。
霍克甩了甩手上的血,环视四周。所有犯人僵在原地,脸色惨白。他慢悠悠地走到酒桶前,舀了一杯浑浊的劣酒,然后——
啪!
他把酒杯砸碎在桌上,玻璃碴混着血和酒液飞溅。
“谁有意见?”
没人敢动。
一个、两个……犯人们陆续跪下,额头抵地。霍克站在屠夫的尸体上,血从指缝滴落。他的脸上沾着血和铅灰,眼神冷得像焚化炉的蓝火。
“我要出人投地。”他低声说。
这一次,没人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