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因并没有带着雪秋在学校里乱转，他的目的地十分明确，距离办公楼不到五百米的三层餐厅是下一个去处。
雪秋只是跟在他后面，活脱一个小跟班模样。
“总的来说，科目一是常识性题目，你放轻松去答就行；科目三主要用于激活你本身的『契律』，我们目前探明的『契律』好像还不超过120种，这个后边你正式入学了那帮老登会讲的……”
夏因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没有注意沿路上其他学生奇怪的眼神。
在他们眼中，一个陌生却美丽娇俏的少女会乖乖跟在他这读了五年多还是二年级的家伙身后，本来就不算正常事。
“我，还不算正式入学吗？”雪秋有些不解。
这些天来，她分明已经从这些人口中多多少少听到了关于这世间暗面的点滴，可就算这样，这名为“学校”的地方也并没有彻底将她纳为一名学生？
“不不不，理论上常仪那里是有你学籍的，但还要等考试之后才会签署保密文件，医保死保也差不多……不过你放心，学校对违反者的威胁手段其实不多啦，也不会做往你脖子里塞炸弹那种坏事。”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夏因已经把她带到餐厅入口。
即便是在中午，这座三层餐厅的一层入口也完全不存在座无虚席的情况，身着统一深蓝色制服的学生大多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同正常学校无异。
雪秋姑且听明白了夏因话里的意思，可如果她，或者像她这样被招进学校的人没有通过考试，或是中途反悔，那又将被如何处置呢？
她还没有问，夏因却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样：
“其实你现在放弃也来得及，甚至考试考一半不想入学也可以，稍微洗个脑就好，删除和我们有关的所有记忆，就像卡卡兄说的那样。”
那位名为“卡洛司”的学长的确问过她是否要入学，当时也已提到过类似的“洗脑”技术，仿佛他们能够随意操纵新生的记忆一样。
“我不想被洗脑。”雪秋怯生生地说。
她本想挤出更无所谓的语气壮胆，可话到嘴边，又成了这副比女孩还像女孩的语气。
餐厅一楼的布局简单，没有雕梁画栋般宏伟奢华，更不存在任何古典文化气息，它正常得就像间大学食堂。
脱离雪秋后的夏因，也正常得像个好不容易熬过满课的上午，只为来这里填饱肚子的大学生。
雪秋没有继续跟着他，她才刚来这里第二天，可夏因却像把她当做已经对学校规章制度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同学。
这让她不禁想起某句“没把我当残疾人，也没把我当人”，但她那本就不多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到餐厅一角围坐着的三人身上。
那是二男一女，两个男生坐在一名身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对面，女孩的制服并非深蓝而是纯黑，她梳着剑道少女般的利落黑色高马尾，丝毫没有给二人好脸色。
然而，其中一个男生却不依不挠，像是小弟般挤出一副谄媚模样。
雪秋记得他的名字，他叫常霂，而他旁边那位则是昨晚打过照面的冰室凪。
但雪秋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坐在他们对面，在察觉被她注视后，忽然投来审视目光的高马尾女孩是谁。
被发现了。
雪秋有些尴尬地别开目光，来餐厅并不是她的意思，她连夏因手里那样的学生卡都没有，夏因也说她还不算正式入学。
咕咕……
小腹不合时宜的发出抗议，雪秋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所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学校，身处在“幽都”的餐厅会支持○信或者支○宝吗……
“别傻站着了，我一个人端两份很累的好吧。”背后传来夏因的声音，他正端着两份瓷白色餐盘，迎面朝雪秋走来。
雪秋用手轻轻指了那三人所在方向，令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夏因就像是如获至宝般溜了过去，几乎把她忘了似的落在原地。
“老……老大？”见夏因跟没事人似的坐到马尾女孩旁边，常霂谄媚的笑瞬间僵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目光游离。
“去去去，别搭讪了常霂，没用，我们的会长阁下可是有男朋友的。”说完，夏因招呼着傻站在原地的雪秋过来。
“没想到六年级师兄还会来餐厅这种地方，”女孩冷冷地说，她压根儿没有看他，反而是扫了雪秋一眼，“今年的新生？”
“喂喂喂欧梓芸，在学妹面前装什么高冷啊！你昨天还让苏熙问我她加不加学生会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夏因对高马尾女孩的冷淡意见很大。
“优秀的人才是我们所需要的，”欧梓芸淡淡地说，“提前批新生本身就是经过校董会层层考察，万里挑一的精英。”
雪秋有些傻眼，她不明白眼前这位学姐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
首先，她只是个莫名其妙被邀请进这里的路人。
其次，夏因他们也从来没说过“考察”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身份，其实与这位欧学姐所说的“精英”八竿子打不着。
“精英是吗？那冰室之前也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吧？怎么现在还待校图书馆，而不是洒脱地溜去某个分部呢？还有还有，你居然会和这种木头人一起吃午饭，属实有点罕见了。”
夏因说完便旁若无人般开始大口朵颐起来。
高马尾女孩站起身，绕过夏因径直走到雪秋面前，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校学生会会长欧梓芸，也是你未来的学姐。”
雪秋有些发怵，但还是尴尬地同这位学生会会长握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雪秋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神不同寻常，像是藏着狮子般的凶猛野兽，锐利凶狠，可表面上却又平静似水。
“她的『契律』是规则系的，就跟鲁路修里的Gease差不多，虽然在学校里一般用不了，但还是别对视太久哦，小心被牵着鼻子走。”夏因悄悄凑到雪秋耳边说。
又是『契律』。
雪秋今天已经听过这个名词不下十遍。
那种像是超能力一样的东西，我也会有吗？她心想。
“我的『契律』是什么？”不知不觉，雪秋居然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如果没有那玩意你就不会被招进来了，不过我之前也说过，很多学生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的『契律』是什么咯。”夏因幽幽地说。
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某件事，“但是呢，有些家伙在濒临死亡时也会激活『契律』，就像你被触手怪袭击的那天晚上。”
听到这话，雪秋只觉得身体下意识颤了下，思绪再度被带到一周以前。
当时的她，或者说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高中生而已，哪有什么超能力。
除非是……
雪秋决定从进家门起的那一刻开始回想。
开灯，发现怪物，浑身无力，在碰上触手的前一刻……
有一只黑色触手替她挡下了那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