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她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那面立于堡垒上方的金色石碑。

【灭魔榜】

那一刻，她心神微震，目光倏然凝固。

第三十一位、第二十七位、第二十三位……直到第十九位，赫然刻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萧莫离·剑阁·元婴巅峰】

陆清如瞳孔一缩，眼中竟浮现出一抹迷茫之色。

萧莫离……

原来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那她呢？

她第一次来万魔山时，又是何等骄傲？

心怀试炼之志，不屑同道争锋，只为破境问剑。

那时的她，尚在元婴中期，却已被众人仰望。

而现在呢？

陆清如目光在灭魔榜上不断游移，最终在终于在榜单的下半，第五十六行的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陆清如·剑阁·元婴中期（旧）】

字迹虽仍清晰，却像是早被风雪尘封的旧页，再无人翻看。

她握剑的手不动，却仿佛失了力气。

正当气氛陷入僵持，霍凌霄快步而来，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

“哎，两位都是少有的栋梁之才，万魔山苦寒之地，不比你们宗内，自当同气连枝、互为助臂，有什么纠纷不妨先放下，眼下抵御魔渊侵蚀才是头等大事。”

他自然是更看好萧莫离的，第一次来万魔山便能创下这等战绩的，放眼历代天骄也不出十人。

更何况萧莫离还是以金丹之身立足，短短两年便跻身元婴巅峰。

他可不能让这两人在这里起了冲突，若是坏了根好苗子，那他霍凌霄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陆清如垂下眼帘，不言不语。

她听得懂霍凌霄话里的分寸。

不偏不倚，将所有的理由都摆到了台面上：

榜上之名，是生死搏来的功勋。

他在那里拼命，他在那里浴血奋战。

而你，却数年如一日，躲在宗门修炼，未曾再踏足前线半步。

你若动手，便是以修为欺战功，以剑意压血汗。

陆清如指尖微微收紧，藏在袖中的掌心，悄然握成拳。

她的确没理由动手了。

也不能。

然而就在此刻，沉默了半晌的萧莫离却再次开口了。

“陆清如，”

他缓缓抬眼，视线落在那道立于火光中的倩影之上。

大厅内，光影斑驳。

女子眉目清冷，白衣如雪，宛若冰峰之巅的一枝孤莲。

“你不甘心吗？”

他的语气不带半点锋芒，反而显得有些轻描淡写。

陆清如清冷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

她想，不甘心吗？

或许有吧。

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失望和失落。

“若不甘心——”

萧莫离开口，指尖微动，缓缓抬手，指向一旁铭刻着功勋的灭魔榜石碑。

“那就留下来吧。”

他的眼神清澈坚定，仿佛能映出万丈血海。

“在万魔山杀敌。”

“等你什么时候超过我了。”

“我自会给你，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他甚至懒得辩解，也不再试图与她解释什么。

只留下这最后的，最直白的条件。

从此往后，不论对错，功绩为证！

陆清如怔怔看着他，良久不语。

而众人也在这一刻无声屏息，仿佛这句话将两人的恩怨长河，拉入了一个新的分界。

可这场赌约到底是不平等的。

陆清如已经是化神巅峰，距离渡劫不过半步之遥。

而萧莫离呢？

不过元婴巅峰，哪怕实力远超同阶，可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便是死与生的鸿沟。

“不行！”

沐长秋怎能听不出萧莫离话语中的意思，若陆清如在灭魔榜上超过他，他又能给出什么交代？

唯死而已！

她不允许！

“这不公平！”沐长秋大声喊道，“陆师姐已经踏入了化神境，萧师弟却还是元婴境......”

“沐师姐。”萧莫离却只是淡淡开口，打断了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沐长秋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缓缓回眸，看向那道站在火光下的少年身影。

在他脸上看见了熟悉的笑意，在他眼中看见的却是满身狼狈的自己。

在她被魔将重伤，濒死的那一刻，是谁救了她？

又是谁在她放弃希望时，让她相信他，相信他有解决一切的能力？

眼泪，在这一刻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她明明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哭的。

可如今，却再也忍不住了。

她颤声道：

“你明明说了……所有的一切，你都会解决。”

萧莫离缓缓向她靠近，抬手，在她眼角停留片刻，随后指腹轻柔地拭去泪痕。

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眼神里也没有半点轻浮，只有雪夜归人般的沉稳与安静。

“这一次也一样，”他说，“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解决。”

“莫离，”小红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忽地响起，略带几分不合时宜的认真，“如果她知道你骗了她，按照你们人类的情绪模型，她大概率会对你产生‘失望、愤怒、背叛感’，换算过来的情感，叫‘恨’。”

“啰嗦。”萧莫离嘴角一勾，心里叹了口气，“她会不会恨我我不知道，但她——”

“一定是爱上我了。”

“爱？”

小红一愣，下一瞬便切换出一段理性冷静的“系统语音讲解”：

“根据资料库收录，人类所谓的‘爱情’，实质为大脑释放的多巴胺、催产素、去甲肾上腺素及血清素等复杂神经激素的短期联动。”

“这种状态持续时间一般为六个月至两年，会出现心率加快、注意力过度集中、轻微幻觉、偏执型判断等行为。”

“结论：她目前对你产生的情绪，最多属于——”

“高度依赖+感恩错觉+救赎转移反应，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萧莫离沉默了三秒，仰头望天，“行吧。”

“我就说她怎么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原来是大脑给她放了点化学幻觉。”

小红想了想，认真补充：

“不过如果你继续保持当前的行为路径，结合数据预测，有84.6%的概率，她会在未来三个月内完成由‘幻觉’向‘情感投射’的过渡。”

“那时候，她可能就真的爱上你了。”

萧莫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加把劲，维持住这个‘高危荷尔蒙催化状态’？”

“我个统建议是谨慎行事，别急着把自己赔进去。”小红认真道，“你现在剩下的寿命只够制造一段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