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懒得去数，可她还是无聊地掰着手指头，顺便望着窗外，望着夜空变成墨蓝，望着星月逐渐隐没在那一抹深邃的蓝色里，望着望着，天就亮了。
“早上好，勇者。”
也许是昨晚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阿尔斯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她把勇者叫醒，对着房间里的镜子随便打理了一下头发和衣物，便将那白色的绷带重新缠在了自己的脸上。
“早上好。”
莱茵似乎睡的很香，他低沉的嗓音里终于多了一分慵懒，阿尔斯此时正在给自己头发下的绷带打结，回头瞥了莱茵一眼，问他：“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是这半个月以来，睡得最好一次。”莱茵说。
阿尔斯哦了一声，回头去梳着头发：“那就好。”
莱茵没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梳头的背影，直到她放下木梳，才起身去收拾行囊。
...
离开旅店，二人南下的旅途又开始了，当他们买完充当干粮的面包，打好路上要喝的水后，天光已经大亮，小镇的街上已经开始跑着稀稀落落的马车，居民们都开始以饱满的精神迎接新的一天，可阿尔斯却在镇口前打了个哈欠。
“哈...”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直到莱茵停下脚步。
“停下来做什么？”她问。
“你刚才打哈欠了，”莱茵说，“我不懂死灵术，这是正常的么？”
阿尔斯顿住了，她闭着眼想了半晌，才悻悻地说：“我刚才有些困了，这不应该...”
莱茵想了想，猜测道：“也许是你的灵魂累了，就算你的肉体不需要睡觉，但你的意识却没有得到休息。”
阿尔斯闭眼感受着身体里的魔力循环，回答道：“有点道理，但...以魔力支撑起来的肉体，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机能才对...”
阿尔斯又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从死灵术相关的知识里找到应有的解释，毕竟从未有人像她这般附身如此长的时间，她想，也许她是这个领域的开拓者，她甚至已经在盘算着记录自己身体的变化，并将其写进死灵通识的附录，到时候以父亲的名字提交给高塔，也算是弥补了父亲年轻时的遗憾...
“算了，以后再看吧。”
阿尔斯轻飘飘地说着，便大步抬腿跨上了前往南方的马车，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豪迈动作下滑落的裙摆，以及随着裙摆落下而露出的大腿。
莱茵也很快上了马车，车厢不大，刚好能让他们俩挨着坐在一起。马车是镇子里的，车夫也是个熟手，吆喝了两句就载着二人出了镇子。
马车跑的有些快，路上很颠簸，阿尔斯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颠烂了，她的肩膀和莱茵靠在一起，常常因为抖动而相互触碰，有时候抖动太大，甚至会让她僵硬的身子倒向莱茵那边，她努力让自己别摔在莱茵的怀里，可她还是没能抵挡住惯性的威力，在车轮碾过一个土坑时，她的头靠在了莱茵的肩上，暖暖的，那是生命的热量。
“你能不能慢点！”
阿尔斯忍不了了，像是碰到了一块烧红的铁，立马从莱茵身上弹起来，然后冲着外面的车夫大吼。
“好嘞。”
车夫很满意自己的技术，无论多深的坑，他的车也绝对不会翻，但他还是遵从客人的要求，放慢了车速。
原本计划天黑前赶到的村子，现在天黑后才赶到了。
跳下车厢，阿尔斯捏了捏钱袋子，对一旁等着收钱的车夫说：“时间超过了，而且前面抖得让我受不了，你得给我打个折，原本二十九个铜币，你就给我抹个零，二十个铜币吧。”
“啊？”车夫有些懵。
“体验很差，你知道的，我都快吐了，屁股都颠麻了，整个人到现在还是晕的，这趟旅途压根不值得二十九个铜币。”阿尔斯说。
“可是小姐...就连这一趟的草料费都要十五个铜币啊...”车夫说着，面露难色。
“那你不是也能赚5个铜币不是？”
“可是...”
“什么可是，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想要赚钱啊，起码得...”
“行了。”
莱茵打断了阿尔斯，从兜里掏出二十九枚铜币。
也许是怕一旁的小姐继续发难，车夫接过铜币，逃一般地跳上马背，手中鞭子一甩，一声谢谢老爷便很快消散在匆忙的空气里。
阿尔斯叹了口气，双手抱在胸前：“何必呢，咱们明明能省点钱的。”
莱茵深深地看着她：“其实根本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什么晕了吐了之类的。”
阿尔斯闭上一只眼：“是啊，怎么了。”
莱茵一时无言，和她站在村口，听着稻草堆里的虫鸣，隔了好一会儿，莱茵才说：
“你和她还是不一样的。”
“那当然不一样了，”阿尔斯哼了一声，“都说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当做她，我有时候会心软，但不是真正的圣女。”
“我知道，”莱茵说，“我只是刚才在想，如果你恢复了生机，同时又有着她的记忆，那...”
“这是高塔的哲学老头才感兴趣的事。”
阿尔斯知道莱茵在想什么，也知道莱茵总会拿她和米娅做比较，但她自己清楚，也想让莱茵清楚，就算她是一个寄居者，那她也是她，不是别人，她略微想了想，对莱茵说：
“你承诺给我那么多的财富，就放心好了。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会帮你找到幕后凶手。”
“也是。”
莱茵点点头，不再看她，两人朝着村子里走去，这是一个富饶的村子，曾经是首都王室最大的粮食来源地。
夜深了，村子里亮起了一些灯火。阿尔斯看着那些灯火，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一旁的莱茵：“如果你找到了那个害了圣女的幕后凶手，你会怎么做？”
莱茵也看着远处的灯火，看的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杀了他。”
阿尔斯并不意外莱茵的回答，继续道：“杀了他，然后呢？”
莱茵沉默了，随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阿尔斯：“以后不做勇者了？”
莱茵又沉默了一阵：“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