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门内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萧文远当机立断，一个侧身闪到墙边。几乎在同一瞬间，教室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五彩缤纷的彩带和亮片如暴风雪般喷涌而出，在走廊上形成一道滑稽的彩虹弧线。
“恭喜我校首位成功打入上流社会的叛徒诞生！”戴着侦探帽的周棋站在讲台上，手持一个改装过的灭火器——现在它显然被改造成了彩带喷射器。
他今天特意在帽檐别了三枚金光闪闪的徽章，活像马戏团里卖票的黄牛。
萧文远慢悠悠地从墙边走出来，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亮片：“就这？我还以为至少会有个礼炮。”
教室里的白炽灯全被关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投影仪刺眼的光线和十几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束在教室里交错扫射，活像什么地下摇滚演唱会的现场。
萧文远眯起眼睛，看到幕布上正循环播放着他昨天和荆落雨在北枫百货的照片——他搂着荆落雨的腰，荆落雨靠在他肩上，两人在珠宝柜台前相视而笑。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角度，画质粗糙，但足以辨认。更可怕的是，这组照片居然还被做成了幻灯片，配上煽情的背景音乐和爱心特效。
“技术不错，”萧文远把书包甩到肩上，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就是P图痕迹太明显了。我怎么可能笑得那么恶心？”
“谁说是P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女声。
刘瑶从后面走过来抬起头，校服领子上别着五支不同颜色的画笔，活像个行走的文具店，“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跟踪拍摄，花了我三小时蹲点。”
萧文远挑了挑眉：“你改行当私家侦探了？”
“不，”刘瑶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诡异的光芒，“我只是在收集素材。下一期校园八卦周刊的头条已经有了——《冷酷校霸与千金小姐的禁忌之恋》，预计销量能破校史记录。”
黑板上用鲜红的颜料写着“叛徒审判大会”五个大字，下面还画了个绞刑架的简笔画，绳圈里挂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胸前写着“萧”字。萧文远走近摸了摸，指尖沾上黏糊糊的液体。
“番茄酱？”他舔了舔手指，“你们就这点出息？连真血都舍不得用？”
“用真血多浪费啊，”刘海从水族箱后面探出头，手里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章鱼，“不如用这个——来我的朋友，和我的章鱼接个吻吧？”
那条灰白色的章鱼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八条触手张牙舞爪地向萧文远飞来。萧文远早有准备，一个侧身避开，那团黏糊糊的生物“啪”地一声糊在了刚进门的班主任李老师脸上。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章鱼吸盘吸附在皮肤上的“吧唧”声。
李老师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僵在原地，眼镜片上挂着一段蠕动的触手。那条章鱼似乎对秃顶的光滑表面很满意，正欢快地在上面爬行。
“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李老师的声音从章鱼下方闷闷地传来，“这里是十二班还是海鲜市场？”
“报告老师，我们在进行生物课实践。”白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您看，章鱼的神经系统非常……”
“够了！”李老师一把扯下脸上的章鱼，那条可怜的生物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触手，“萧文远，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萧文远耸耸肩，刚要跟上，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
“老师，”荆落雨的声音像冰镇过的柠檬水，清冷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能借您的学生用一下吗？学生会需要他帮忙搬资料。”
李老师的表情像是同时看到了天使和恶魔，那张平时总是板着的脸此刻精彩纷呈：“荆、荆同学……这个……”
“只需要十分钟。”荆落雨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教室里的狼藉——彩带、亮片、还在蠕动的章鱼、以及黑板上那个滑稽的绞刑架漫画。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萧文远身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十分钟，跟我来。”说完便转身离开，鞋跟的声音清脆得像是在给这场闹剧打拍子。
教室里的寂静持续了整整五秒。
“卧槽！”周棋第一个跳起来，差点从讲台上摔下来，“她亲自来要人？”
“这不科学！”有人在尖叫，屏幕上数据飞速滚动，“这种剧情至少要到第三卷才会出现！按照我玩galgame的经验，此时应该是男主角主动去找女主角解释才对！”
刘海从水族箱捞出那条蔫了的章鱼：“连章鱼都吓软了……”
萧文远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叠十块五块的钞票，猛地拍在讲台上：“封口费，别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这群奇葩也就是金钱能让他们找到共通点，稍微消停一点了。
毕竟就算他们再怎么抽象，也终究只是一群学生。
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纸钞，全班同学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仿佛一群饿狼看到了鲜肉。
“早说啊！”白晓一个箭步冲上来，那身永远洗不干净的白大褂随风飘动，“我们十二班最讲信誉了，给钱就是爷！”
“等等，”周棋拦住要抢钱的同学们，侦探帽因为动作太大而歪到了一边，“这该不会是校花给的钱吧？那性质就变了！这是赎身钱啊！”
“拍卖拍卖！”坐在后排的体育委员突然站起来大喊，“萧文远的归属权拍卖现在开始！起拍价三包辣条！”
“我出五包！外加一瓶可乐！”
“十包！再加刘海的章鱼！”
“十五包！附赠最新一期《校园八卦周刊》！”
教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加价，有人甚至开始现场写欠条。就算是李老师都压不住他们躁动的心。
萧文远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经过“灵魂画手”刘瑶身边时，他瞥见她正在画一幅漫画：荆落雨穿着女王装，脚踏高跟鞋，手里牵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拴着穿女仆装的自己。
“怎么样？好看吧？”
刘瑶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画笔，萧文远眼珠子一转，扯出一抹冷笑。
“记得发我一份。”
刘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独家珍藏版，五十块。附带特典——你们在珠宝店试戒指的细节描写。”
萧文远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钞拍在她的画板上：“成交。但要是让我在校园网上看到任何相关内容……”
“放心，”刘瑶麻利地收好钱，“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顺便一提，你右肩上有一根金色长发，建议处理掉再去找校花。”
萧文远下意识地拍了拍肩膀，随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荆落雨的头发是乌黑亮丽的，哪来的金发？
看着刘瑶那像是奸计得逞似的笑容，萧文远微微一笑，然后——
“哎呦！”
一个栗凿下去，萧文远神清气爽，抓起书包往外走。
走廊上，萧文远放慢脚步。
拐角处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荆落雨正靠在窗边，手机镜头对准十二班的教室方向，专注地拍摄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拍什么呢？”萧文远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在她耳边说。
荆落雨明显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迅速锁屏，把手机塞进口袋：“素材。”
“画漫画用？”萧文远随口问道。
荆落雨猛地抬头，眼神警惕得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你怎么知道？”
萧文远挑了挑眉头，自己随口一说竟然猜中了？而且她这反应怎么回事？对于大小姐来说，画画是什么拿不出手的技能吗？
不过能看到荆落雨少见惊慌的眼神，倒也不差，萧文远耸耸肩膀，“没什么，直觉而已。”
荆落雨耳尖微微发红：“不管你的事就别瞎问。”
“是吗？”萧文远故意拉长嗓音，“我懂了，传下去，男同学只是问了这个问题，十三班荆落雨同学便浑身颤抖说不出话，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没看出来你还是学新闻学的？”
“值五百。”萧文远伸出手，掌心向上。
荆落雨冷笑一声，从裙底抽出三张钞票拍在他手上：“封口费。”
萧文远故意凑上去闻了闻，“啧，怎么没什么味道呢？”
对此，荆落雨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右手一抖，一张崭新的钞票便出现在手中，“你猜？”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荆落雨转过身：“好了，走到这里应该没问题了，他们应该是消停了；回去吧，记得中午来天台找我，有要事要找你，十一点半之前必须到，听懂了吗？”
“听懂了，我的公主大人。”
萧文远一摊手，“不过拜你所赐，为了安抚那些家伙，我可是破费了呢，你总不能让我赔钱打工吧？”
荆落雨闻言，又是五张红钞拍在他伸出的掌心，“够不够？”
“当然，慢走。”
拿人手短，萧文远夸张地行了一个绅士礼，目送着荆落雨头也不回地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