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远透过车窗望着金碧辉煌的商场入口，喉咙不自觉地发紧。

他从未踏足过这种级别的购物中心——在他生活中，“购物”意味着便利店打折货架和二手商店。

借着窗玻璃，萧文远观察着镜像中的自己——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衬衫和外套，加上下半身黑色牛仔裤，看上去倒像是个人模人样的“体面的男朋友”。

本来他还以为，荆落雨给自己准备的衣服会不会不舒服；出乎意料的是，尺码完全合适。衬衫的布料柔软舒适，剪裁修身但不紧绷；牛仔裤的裤长也恰到好处。

“下车。”荆落雨简短地命令道，自己先一步迈出车门。

萧文远深吸一口气，跟着钻出车厢。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身上那件价值他三个月生活费的灰色衬衫，生怕弄出褶皱。荆落雨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放松点，又不是让你去偷东西。”她递来一张黑卡，“拿着，以防万一需要分开付款。”

萧文远没有立即接过卡片：“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不是给你的，”荆落雨打断他，将卡片塞进他胸前的口袋，“是给‘荆落雨男朋友’的。今天你的身份需要这张卡。”

商场内部比外观更加奢华。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熠熠生辉，衣着光鲜的顾客三三两两漫步其中，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金钱的味道。

萧文远感到一阵眩晕——这里的一切都与他熟悉的那个世界格格不入。

“先去哪儿？”他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干涩。

荆落雨看似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萧文远肌肉瞬间绷紧，并试着拉开距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飘入鼻尖，与商场的人工香薰截然不同。

“跟着我。”她简短地说，带着他向女装区走去。

接下来的两小时堪称折磨。荆落雨几乎逛遍了所有一线女装品牌，试穿了二十多套衣服却只买了一条爱马仕丝巾。每次从试衣间出来，她都会在萧文远面前转个圈，然后问：“怎么样？”

起初，萧文远只是敷衍地点头：“还行。”直到第五次，荆落雨皱起眉头。

“太敷衍了。”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重来。要像真正迷恋我的男朋友那样。”

萧文远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这次荆落雨穿着一件粉色连衣裙，裙摆蓬松，衬得她肌肤如雪。

萧文远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

于是他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用整个店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公主殿下今天也美得令人心碎。这条裙子若能感知荣幸，定会因能包裹您的玉体而颤抖不已。”

旁边的店员捂嘴偷笑，几位正在挑选衣服的女士投来奇异的目光。

荆落雨愣了一下，随即用鞋尖轻踢他的膝盖：“太夸张了！”

“不是你要的甜言蜜语吗？”萧文远站起身，趁机在她耳边低语，嘴唇几乎碰到她泛红的耳廓，“或者...你更喜欢听些下流的话？”

荆落雨的耳尖瞬间变红，却强装镇定地转向店员：“包起来。”然后压低声音对萧文远说，“去结账。”

萧文远轻轻喘息着，虽然说刚才说那番话自己也很羞耻，不过能看到荆落雨疑似破防的样子——呵。

走过三楼转角时，萧文远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的目光被电子产品区玻璃柜中的最新款游戏机吸引——那台他曾在杂志上见过无数次却永远买不起的玩具，正静静地躺在展示柜中，旁边排列着各种游戏光碟。

“喜欢？”荆落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文远迅速收回目光：“随便看看。”

他转身欲走，却被荆落雨拉住手腕。她的手指冰凉而柔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等一下。”她松开手，走向展示柜，拿起一款最新产品把玩，“想要吗？”

萧文远的嘴唇抿了抿：“不必了。我不收施舍。”

“不是施舍。”荆落雨将游戏和配套的限量版手柄一起放入购物篮，“工作需要。下次约会可以一起玩。”

“还有下次？”萧文远挑眉。

“当然。”她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合约才刚开始呢，我的男朋友。”

结账时，萧文远注意到那台游戏机的价格相当于他四个月的生活费。荆落雨刷卡的动作却轻松得像在买一瓶矿泉水。这种阶级差距让他胸口发闷——她永远无法理解这笔钱对他意味着什么。

正当收银员包装商品时，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落雨？！”

萧文远转头，看见三个打扮时髦的女生朝他们奔来。为首的女生染着一头醒目的金发，耳垂上挂着夸张的香奈儿logo耳环。荆落雨的表情瞬间僵硬，又立刻挂上完美微笑。

“莉莉，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甜得发腻。

名叫莉莉的女生好奇地打量着萧文远，目光从他略显陈旧的运动鞋扫到价值不菲的衬衫：“这位是...？”

荆落雨立刻挽住萧文远的手臂，甜蜜地靠在他肩上：“我男朋友，萧文远。文远，这是我的闺蜜，莉莉。”

萧文远能感觉到荆落雨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她的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手臂。

他顺势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用亲昵的语气低语：“放松点，公主大人。”后对莉莉露出灿烂笑容：“你好，我是十二班的萧文远。”

“十二班？”莉莉的表情变得微妙，“那个...问题班级？”

萧文远当然知道北枫中学十二班在外界的名声——聚集了神经病、怪胎和类人生物的“垃圾堆”。正当他准备反击时，荆落雨抢先开口：

“文远是年级前十。”她的声音充满骄傲，仿佛在炫耀一件收藏品，“还是篮球部王牌。”

萧文远挑眉。成绩是真的，但他从没碰过篮球——除非把初中体育课上的投篮练习算上。

莉莉显然被这个信息震惊了：“真的假的？”

“一见钟情。”荆落雨甜蜜地说，手指与萧文远十指相扣。他能感觉到她掌心渗出的细密汗珠。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另一个女生八卦地追问。

荆落雨刚要开口，萧文远突然捏了捏她的手：“图书馆。她总坐在窗边第三个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头发上的样子...”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柔软，“让我一见倾心。”

这番话说得如此真诚，连荆落雨都微微睁大了眼睛。莉莉和她的朋友们发出羡慕的惊叹。

“太浪漫了吧！”

“落雨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们！”

“什么时候介绍给姐妹团认识啊？”

荆落雨迅速恢复状态，撒娇般地晃了晃萧文远的手臂：“我家文远比较害羞，等时机成熟再说吧。”

等莉莉她们终于离开后，荆落雨立刻松开萧文远的手，像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演得不错。”

“彼此彼此。”萧文远卸下虚伪的假面，冷笑，“篮球王牌？”

“临时发挥。”她从钱包里抽出今天的报酬——比约定多了五百块，“表现的不错，赏你的——下周同样时间，我去教室找你，还要继续约会。”

送钱的好事，萧文远自然不会拒绝。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萧文远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思绪万千。

在距离学校还有两个街区的地方，荆落雨让司机停车。

“就送到这。”她说，“下周见。”

萧文远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奔驰无声地滑入车流。口袋里的钱和购物袋中的游戏手柄沉甸甸的。

他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