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一分四十秒。”她头也不回地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萧文远走到她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荆落雨换了发型，长发编成辫子，发间点缀着几颗珍珠发卡。校服外套下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领口别着一枚蜻蜓形状的胸针。
“看够了吗？”荆落雨突然抬头，“收费的。”
萧文远咧嘴一笑：“我在数你有多少根白头发。听说用脑过度会导致早衰。”
“那你应该先给自己数数。”荆落雨递过来手帕，“擦擦汗，你早上没洗脸吗？”
萧文远接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摸了一把，“睡过头了，只是用凉水泼了一把——你有洁癖？”
荆落雨的手顿了一下：“只是讨厌脏东西。”
“包括我？”
“尤其是你。”荆落雨嫌弃似的盯着萧文远递过来的手帕，“这玩意送你，脏死了——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培养基本的情侣默契。首先，问答测试。”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个界面：“我会问一些基本问题，答错一题扣一百。”
萧文远吹了声口哨：“那我答对有没有奖励？”
“不扣钱就是奖励。”荆落雨点开第一个问题，“我的生日？”
“花钱的日子。”
“错。是11月7日。”荆落雨在平板上记录，“扣一百。我最讨厌的食物？”
“便宜的东西。”
“错。是芹菜。”又记一笔，“再扣一百。我的血型？”
“这谁知道啊！黑狗血？”
“AB型Rh阴性。”荆落雨平静地说，“稀有血型，医院里有备案。扣三百。”
萧文远举手投降：“等等，先不说你要扣我钱的事情，这种问题正常情侣也不一定知道吧？”
“正常情侣会记住对方的生日和好恶。”荆落雨冷笑，“而你连我喝咖啡加几块糖都不知道。”
什么刁钻的问题，萧文远虚着眼睛吐槽道：
“怕不是三块。每次都嫌不够甜，要再加一包糖。”
荆落雨的手指停在平板上方，眼睛微微睁大：“你…偷窥我？”
萧文远愣住了，他只是根据自己的猜测随口一说。
“这个么，答案值五百。”萧文远伸出手。
荆落雨啪地打掉他的手：“休想。就当你是猜的好了，接下来是肢体语言训练。”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最基本的，挽手臂。试试。”
萧文远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荆落雨的手刚搭上来，两人就像触电一样同时弹开。
“你胳膊上都是汗！”荆落雨嫌弃地擦手。
“你手指跟冰块似的！”萧文远甩着胳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又尝试了一次。
他们都没有任何扮演情侣的经验，尤其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谁都不愿妥协。
这次荆落雨的手轻轻搭在萧文远肘部，两人僵硬得像是在表演机器人舞蹈。
“太假了。”荆落雨皱眉，“自然一点。就像是昨天的那样。”
“你倒是放松啊，而且你昨天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掐得我肉疼。”
“我指甲长不行吗？”
“那你别用指甲抠我！”
几番尝试后，两人终于找到一个相对自然的姿势——荆落雨虚挽着萧文远的手臂，两人之间保持着足以塞进一个书包的距离。
“勉强及格。”荆落雨在平板上记录，“接下来是眼神交流。据说相爱的情侣可以对视超过三分钟不笑场。”
“三分钟？”萧文远夸张地瞪眼，“他们是怎么忍住不吐的？”
“开始。”
两人面对面站着，努力直视对方的眼睛。萧文远注意到荆落雨的虹膜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睫毛比想象中要长，右眼下方有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
不到十秒，荆落雨先别开了脸。
“你眼睛里有个脏东西。”她嘟囔着。
“在哪？”萧文远凑近。
“左眼，眼白部分…”
萧文远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别动，我看看。”
荆落雨僵在原地。萧文远能闻到她呼吸中淡淡的薄荷糖味，能看清她鼻梁上几乎透明的细小绒毛。她的皮肤比他想象中要凉，像一块温润的玉石。
“找到了。”萧文远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一根睫毛。”
荆落雨猛地后退两步，耳尖通红：“这、这种动作要提前通知我！”
“明明是你先说我眼睛有脏东西的。”萧文远无辜地摊手，“而且刚才那下算基础服务范围内的‘温柔关怀’。”
荆落雨气呼呼地擦了擦手：“算你狠。接下来是喂食练习。”
她从便当盒里拿出一个饭团：“假装我很自然地喂你吃东西。”
“你确定要玩这么危险的游戏？”萧文远挑眉。
“少废话，张嘴。”
萧文远刚张开嘴，荆落雨就迅速把饭团塞了过来。
结果用力过猛，饭团直接砸在他脸上，米饭粒粘了一脸。
“……”
“……”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三秒，同时爆发出大笑。荆落雨笑得弯下腰，萧文远则一边笑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饭团。
“这应该算是传说中的‘租借女友’服务？”萧文远把饭团丢进嘴里，“我爷爷做的都比这个强。”
荆落雨擦掉笑出的眼泪：“至少证明了一点——我们俩根本不适合演情侣。”
“那解约？”
“想得美。”荆落雨立刻恢复了冷淡表情，“我钱都付了，服务必须到位。”
萧文远耸耸肩，坐到了天台边缘。荆落雨犹豫了一下，也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两人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三八线。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话说， 你为什么选我？”萧文远突然问。
荆落雨望着远处的云：“因为你最像可回收垃圾。”
“说真话。”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雇来的契约男友。”荆落雨斜了他一眼，“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
“但我要是不问，怎么知道我应该问什么？。”萧文远轻笑着接话，“这只是我的职业道德。”
荆落雨笑了笑，没说话。一阵风吹过，带来楼下花园里栀子花的香气。
“所以.....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还是说——”
萧文远拉长嗓音，“你有什么难言——”
“与你无关。”荆落雨站起身，“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萧文远也站起来，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等等。”
荆落雨警惕地看着他：“干什么？”
萧文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新价目表。就当做我作为牛郎的项目表就行。”
荆落雨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记忆服务：
记住喜好：每条信息50元
记住纪念日：每个日期100元
特殊关怀服务：
提醒吃药：每次50元
紧急呼叫：每次200元
情感咨询服务：每分钟30元
假装吃醋：每次300元（病娇黑化版+300）”
“你倒是会做生意，连我以后可能要吃药这种情况都考虑到了。”荆落雨冷笑。
“彼此彼此。”萧文远指了指最后一行小字，“顺带一提，这里有特别优惠：首次购买‘记住所有的喜好和讨厌’套餐，打八折。有没有兴趣？”
荆落雨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最后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芹菜吗？”
萧文远摇头。
“七岁那年，我母亲的情人送了她一束芹菜花。”荆落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天晚上，她用那束芹菜打了我的脸，因为我打翻了她约会用的香水。”
萧文远沉默片刻，然后掏出笔记本：“这条信息值一百五。已记账。”
荆落雨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你真是…”
“人渣？变态？”
“专业的。”荆落雨整理好书包，“明天午休，另外我很期待你的吃醋表演，别忘了练习，我还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她走向天台门口，背影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萧文远突然喊住她：“喂，你鞋带开了。”
荆落雨停下脚步，低头看去，自己今天穿的皮鞋，哪来的鞋带？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萧文远在她身后得意地摇动手指，“‘贴心男友’服务，今天算是送你的，以后记得续费。”
荆落雨从钱包里掏出一枚硬币，精准地砸中他的额头：“找零。”
硬币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萧文远捡起来一看——是一枚游戏厅的代币，上面贴着小纸条：“可兑换‘一次原谅’。”
真是幼稚，他笑着把代币放进钱包最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