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马桶盖上,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在苍白灯光下泛着冷光。
纸币边缘锋利如刀,在他拇指指腹留下一道几乎察觉不到的细痕。
“嘶——”
细微的疼痛让萧文远皱了皱眉。
这不是梦。
“萧文远!班主任找你!”
教室方向传来的喊声让他浑身肌肉绷紧。迅速将染血的纸币塞进书包暗袋——那是他用从二手店淘来的布料自制的,藏在夹层与内衬之间,连地铁安检的X光机都扫不出来。
拉链闭合的瞬间,隔间门突然被猛踹一脚。
“里面的人掉马桶了?”粗哑的男声伴随着烟草臭味从门缝渗入。
萧文远慢条斯理地系好领带,踹门声震得隔间挂钩上的书包摇晃起来。
当第三脚即将落下时,他猛地拉开门。门外留着飞机头的体育生踉跄着跌进来,被他顺势按住后颈往蹲坑里按。
“朋友,想喝下午茶?”萧文远贴着对方涨红的耳朵轻语,膝盖顶住他后腰,“下次记得敲门。”
说罢,他丢下那体育生,用对方的衣摆擦了擦手,快步离开。
来到走廊上,几个女生正对着手机屏幕窃笑。
当萧文远经过时,她们像受惊的鸟群般散开,却又在五步之外重新聚集。
他朝她们抛了个飞吻,最胆大的短发女生发出夸张的尖叫,而戴着圆眼镜的那个正偷偷用手机拍照。
“要发到围脖上的话记得修图。”萧文远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女生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人类就是这么有趣的生物——嘴上谴责着“变态”“人渣”,瞳孔却会因为见到危险的事物而放大。
教师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像是冷藏库。李老师的秃顶在空调直射下泛着青光,办公桌上堆着的作业本中间,醒目地摊开一本《青少年心理辅导案例集》。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萧文远歪坐在访客椅上,故意前后摇晃发出吱呀声响:“因为我昨天忘交物理作业?”
“严肃点!”钢笔重重敲在桌面上,墨水溅到值班表上,“林同学家长投诉你性骚扰!”
“哇哦。”萧文远捂住胸口向后仰,椅子前腿离地三十度,“我只是说她平的像是搓衣板——这算性骚扰的话,女生评价男生‘死宅真恶心’是不是该进少管所?”
李老师的脸色由青转红,“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萧文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哦,也是,确实不一样;毕竟婆罗门嘲笑达利特是飒,达利特嘲笑婆罗门就是僭越。”
周围老师见到这一幕,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李老师脖子上暴起青筋:“你父母知道你在学校——”
“父亲死了。”萧文远突然前倾,椅子腿砸地发出巨响,“母亲...”他扬起教科书式的灿烂笑容,右手在桌下掐入掌心,“谁知道在哪个情人家里呢?”
办公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压缩机工作的嗡嗡声。
李老师的表情从愤怒变成尴尬,最后凝固成那种让萧文远胃部绞动的怜悯。
他讨厌这种表情胜过讨厌催债电话——至少讨债的不会用那种看流浪狗的眼神看他。
“抱歉,我不知——”
“不必。”萧文远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噪音。他注意到角落里英语老师正在偷偷抹眼泪,而新来的新老师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兴奋。“我可以走了吗?”他扯出一个更夸张的笑容,“我约了女同学吃午饭。”
“等等,学校里禁止早恋——”
“砰!”
李老师的叮嘱被剧烈的撞门声打断了。
.....
天台的铁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呻吟。
荆落雨背对门口倚在栏杆上,阳光为她镀上金边,微风掀起她微卷的发梢和校服裙摆。
今天的她换了发型,珍珠发卡在阳光下闪烁,白色衬衫领口的蝴蝶结丝带随风轻扬。
“迟到三分十七秒。”她头也不回地说,左手腕上的银色机械表反射着冷光。
萧文远悄无声息地靠近,在距离她后背五厘米处突然吹气:“想我了?”
荆落雨转身的瞬间,一个绑着缎带的便当盒重重撞在他胸口。便当盒是双层漆器,角落烫金英文缩写“L.Y.“,重量沉得可疑。
“吃吧。”她漫不经心地解开自己便当盒的绑带,“女佣多做了一份。”
掀开盖子的瞬间,萧文远的胃部传来尖锐的绞痛。三明治切成完美的黄金比例三角形,水果雕成小兔子形状,巧克力蛋糕上用金箔写着“加油”。这种精致程度甚至像美食杂志里的摆拍。
“下毒了?”他用叉子戳了戳颤动的布丁,银质餐具与瓷器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毒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荆落雨小口咬住草莓三明治,唇印留在切面上,“想要长期回报需要前期的必要投资。”
萧文远盯了一会儿,直接将整块蛋糕塞进嘴里,奶油沾在嘴角:“没想到大小姐还会做便当。”
“女佣做的。”她坦然展示自己手上 刚做的美甲,“我只负责把草莓切成心形。”
这种赤裸的傲慢反而让萧文远笑出声。至少她不装模作样地表演“平民女孩”,比那些在推特晒自制便当实则让管家代劳的千金诚实得多。
“今天放学陪我去北枫百货。”荆落雨突然递来两张红钞票,动作像在动物园投喂猛禽。
纸币悬在空中的三秒钟里,萧文远注意到她指甲根部有细微的咬痕,右手食指指腹有钢笔留下的墨渍。他接过钱时故意让指尖擦过她掌心,荆落雨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约会?”他对着阳光检查水印,“我们进展是不是有点快?”
“工作需要。”她又抽出一张纸币,“时薪二百,含交通补贴。”
萧文远将钞票折起来塞到口袋里:“具体服务内容?”
“基础套餐包括牵手、搂腰、甜言蜜语。”荆落雨用叉子在空中画圈,“禁止未经许可的肢体接触。”
“听起来像牛郎店价目表。”
“差不多。”她居然点头,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区别是你只接我这位客人。”
萧文远突然倾身向前,近到能数清她睫毛的数量。荆落雨身上飘来淡淡的柑橘香,混合着一丝薄荷味的药膏气息。当他继续靠近时,一支钢笔的笔尖突然抵住他喉结。
“更亲密的行为?”他喉结滚动,笔尖在皮肤上留下蓝色墨点。
“额外服务需要特别预约。”荆落雨旋开钢笔帽,露出闪着寒光的笔尖,“你要是敢乱来的话——”
威胁意思明显,萧文远轻笑几声后退,顺手捞起即将坠地的便当盒:“那我得先看看样品。”他突然抓起她的左手按在自己胸口,“比如...心跳加速服务?”
荆落雨猛地抽手,却被他趁机十指相扣。阳光下,两人肤色对比鲜明——她手腕白皙得能看到淡青血管,而他小麦色皮肤上留着几道浅色伤疤。
萧文远注意到,荆落雨的耳垂有那么一瞬间染上了红晕。
看来这小丫头也没表面上那么从容么。
“记住,萧文远。”似乎感觉自己失了面子,荆落雨抓住萧文远的领带,发力将他拉近,嘴唇几乎贴上他耳垂,“交易期间,我才是掌控者。”温热的呼吸里带着薄荷糖的气息,“你只需要——”
“乖乖听话,然后拿钱走人。”他接过话茬,突然用舌尖轻扫她耳廓,“遵命,我的公主。”
荆落雨触电般弹开,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萧文远轻笑着退到安全距离,开始享用那份已经开始变凉的豪华便当。这场危险的游戏,似乎比他想象得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