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平日里总是抿紧的嘴唇此刻微微张着,吐出灼热的呼吸。
“失策了。”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睡衣后背已经湿透了一片。请假并非为了补眠——向来把“浪费时间可耻在”挂在嘴边的清水颂,怎么可能因为熬夜这种小事就缺席?
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先是不知不觉的穿着单薄睡裙在书桌前昏睡过去,空调冷风直吹了半夜,就这样睡到半夜凌晨,凌晨惊醒后那通漫长的电话;
挂断时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喉咙却像吞了炭火......这下子,不想生病都很难了。
“咳、咳咳.....”
早上还没有躺下去一会呢,清水颂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
她几乎是咬着牙才拨通雨宫老师的电话,声音沙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老师,我......”,
电话那头的女教师显然听出了异常。通过清水颂那强装坚强但明显很虚弱的声音中,也能够判断出她的的确确的生病了,于是在雨宫老师的关心中,批准了清水颂今天的假,
其实雨宫本想着让她多请几天假来着,但是在清水颂的要求下,最后还是只有一天,毕竟还是要尊重病人意愿的。
不过雨宫也早有主意,如果第二天还是不太行,那么她就要强硬的要求清水颂回去多休息几天了,这些孩子们,真的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在请假之后,清水颂又把屋子中日常的储备药给拿了出来,几个药片下肚,清水颂就又躺回床上了,
独居的弊端在此刻显露无遗:没有人为你换额前融化的冰袋,没人在你呕吐时拍打后背,甚至没人发现你是否昏迷......,
不过清水颂到底还是坚强的,就算脑袋都快被烧糊涂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给自己准备了体温计、退热药、饮用水、干净毛巾、呕吐袋,然后又用温水擦拭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眼前发黑,仍记得把备用钥匙放在玄关——万一真需要急救,至少医护人员能进门。
之后用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用毛巾包裹后置于前额,然后就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了。
她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一样重。天花板在眼前微微晃动,闭眼时感觉天旋地转。
身体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被子掀了又盖,怎么都不舒服。
喉咙干得发疼,吞咽像刀割,想喝水却懒得动,四肢酸软无力,翻个身都费劲。
窗外偶尔传来汽车喇叭声,刺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额头上的冰袋早就化了,湿漉漉的毛巾贴在皮肤上,凉意已经变成了恼人的潮湿。
思绪断断续续的,某个瞬间她突然想起今天要交的作业,下一秒又记起自己已经请了假。记忆碎成一片片的,昨天和前天的事混在一起。
半梦半醒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额头滚烫,手脚却冰凉,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又像掉进冰窟里。
她眯着眼看向闹钟,数字模糊成一片光斑。舌尖尝到药片的苦味,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吃的药。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仔细听又只剩空调的噪音。
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刻,她迷迷糊糊地想:是不是该给谁打个电话...但脑子里一片混沌,连个完整的电话号码都想不起来。
清水颂猛地睁开眼睛,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撑起身子,掌心传来枯叶碎裂的触感。
“又是这里...”
她拍了拍沾在睡衣上的落叶,环视四周。高耸的树木将天空切割成碎片,阳光透过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溪水流动的声响。
这个地方清水颂当然熟悉,上次在图书馆阁楼睡着之后也是出现在这个地方,就连出现的地方都与上次没有什么区别,据是在这一片树冠之下。
不过与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清水颂能够感觉到,这次是按照自己的模样进来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有何区别?
指尖掐了掐手臂,清晰的痛感传来。
在这梦境里倒是没有生病的感觉——没有发烧的眩晕感,喉咙也不再灼痛,连之前酸软的四肢都恢复了力气。
她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在指间摩挲,细腻的触感,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腐殖质气味。
上次来的急,也没有多关注周围的景色,太过于紧张,有所观察但并没有看出什么。
看来要常来做客了。
“这次又会遇见什么?”
清水颂赤脚站在间的空地上,淡蓝色的棉质睡衣在山风中轻轻摆动,显得与这片原始森林格格不入。
朝阳斜斜地挂在山脊线上,看高度约莫是八九点钟的模样。
她抬手遮在额前,眯起眼睛打量四周。睡衣单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山间的凉意,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脚底的泥土冰凉湿润,几片落叶粘在脚背上。
以原身进入的弊端逐渐显现。事发突然,清水颂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谁会料到竟会莫名其妙被抛到这种荒郊野岭?
偏偏选在她高烧不退的时候。难道发烧是必要条件?可之前在阁楼时一切如常,不也被强行拽进了这个诡异的世界?
这么搞,让我怎么上山?
清水颂蹙起眉头。
白昼尚好,待登至山腰便入夜,料峭山风穿透单薄睡衣,能激得她打寒颤。虽说现实中的高烧不会在此处重现,但赤足攀岩的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
巫女大人,您施法时难道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吗?
我决定了!
清水颂干脆利落地往溪边的大石头上一坐,光裸的脚丫悬在潮湿的青苔上方晃荡。晨露把她的睡裙下摆浸得透湿,山风一吹就冷飕飕地贴在腿上。
“呵,让我穿成这样爬山?”她嗤笑一声,随手揪了根草茎在指间把玩。石头表面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反而让她更坚定了主意。
溪水叮咚作响,几只蜻蜓点过水面。清水颂眯起眼睛望向山顶——那里被晨雾笼罩着,上次仓皇逃窜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这次她偏要反其道而行。
看谁耗得过谁。
她故意把脚伸进溪水里,
“斯~好凉!”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但比起这个,她更期待暗处那些“东西”的反应。
既然费尽心思把她拽进这个梦境,总不会就让她在这儿泡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