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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喜欢,不该属于我,

可我仍然轻轻走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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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话推荐配乐: 来自Anri(杏里)的Windy Summer

——阳光斜下来那一刻,风吹乱她的头发,我装作不在意地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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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感觉我是女生, 可今天我才第一次,被当成这样去喜欢。”

我没有特别约谁。也没有什么目标。 只是下课后,走得比平时慢了一点,从校门口拐了个不必要的弯,晃到了商店街。

我一开始还在骗自己,说只是想透口气,换条路线走回家。可脚步一迈出去,我就知道那是假的。

我是在找她,虽然我连她会不会出现在这里都不确定。

但我还是来了。 因为今天的光很温柔,风吹在人身上像有一点目的。我想,如果她也在这里走着,那我们可能会遇上——就像一首旋律碰上一句词,哪怕只是一瞬。

太阳还没低,风刚好从街口那家咖啡馆的玻璃窗拐出来,擦过我校服的扣子,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我告诉自己只是想看看街上的人是不是比学校更好看些——但其实我知道,这不是重点。 我只是想,或许今天也能在这里,看见她的背影。

商店街的人比平常多一点,大概是因为放学后的时间刚好踩在黄昏前的明亮上。

阳光铺在白色屋檐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像是沙滩倒映在建筑上的错觉。风没有声音,却能把人往前推。

我走得慢,鞋底贴在砖路上,每一步都像是被光拖着走。四周是交谈声,但没有人真的说话。汽车声、脚步声、快门声,全都像被留在更远的地方。

只有海浪的声音,虽然看不到海,却能听见潮起潮落一遍一遍涌过来。

商店街里意外地安静,像是整个小镇都被阳光熔化,只剩下屋顶反光像沙滩,晃得人睁不开眼。

生活的声音仿佛都被收了起来,脚步和车声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而那一层层浪声,却像是一种很慢、很慢的召唤,柔软又持续地推着我往前走——往她的方向。

然后我就看见了她。

她站在便利店门口,正在研究饮料柜。包搭在背上,像随时能离开,但又迟迟不动身的样子。 我本来是想走过去的。真的。 但我先停在了一个抓娃娃机旁,假装在看里面的毛绒熊。那只猫太粉了,眼神无辜得像在帮我掩饰。

她没注意到我。 或者说,她没有让我知道她注意到了我。

就在我开始后悔这个决定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冒出来—— “欸?梨奈?你也来这边啊~”

我一惊,几乎转身过快,撞到了娃娃机的玻璃。声音脆响,像是我自己撞碎的掩饰。

那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个子不高,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校服外套挂在肩上,里面是件洗得发白的印花T恤,图案隐约是哪个早期偶像团的周边,看得出她今天在外面待了一整天。

她的眼下有一圈没遮干净的淡妆痕迹,嘴角沾着一点章鱼烧的酱汁,拿着竹签的那只手上指甲涂了亮片,还留着贴纸边缘没撕干净的痕。

她咬着章鱼烧,歪着头看我,笑得很随便,却也很亮,像是在镜头后练习过无数次的那种角度,但又不是在表演给谁看。

“……你好?”我声音有点轻,不太确定该怎么回应。

梨奈转过身,看了她一眼,语气没变:“葵,真巧。你也是在外面转?”

她的目光在葵身上停了一瞬,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轻轻扫过。 “你最近穿得越来越时尚了啊。”她补了一句,不是称赞也不是质疑,只是像记录观察结果一样陈述。

葵笑了一下,嘴角的酱汁被她下意识地抿掉了:“诶?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注意看这些呢。”

“差不多啦~你旁边这位是?”她看向我,目光像是无意,又像是有意在打量。

“是……”梨奈顿了一下,“我朋友……不,啊,新转来的。” 她改口时声音几乎没变,只是那个“朋友”说得太自然了,像是一根细线突然在我心里抽断了。就像本来拉得很近的距离,被一句话轻飘飘地拉开了。

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表情有没有变,只觉得胸口有点空,像刚刚咬下一口却发现是空心的糖。 “朋友”两个字轻飘飘落下来,像把我从某种可能中切割出去。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那一下,却像是一把钥匙拧上了门锁,把我温柔地关在了门外。

我努力告诉自己,那只是她习惯的措辞,可心里某一部分却不受控制地想:是不是因为我,其实还不像一个真正的“她”。

我转头看她,她却已经偏开了视线,像是在看远处便利店门口晃动的旗子。

我听见自己心跳在耳朵里撞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我刚才说话的语调太轻了,像是习惯性地压低了音量。总怕自己的声音不够像“她们”,怕太重了,会让人听出什么。

“绫。”她又说了一遍,看向我。

“我叫葵哦。”那女生笑着说,声音带点撒娇的尾音,像是刚刚才注意到我,但语气已经像是把我默认进了朋友圈列表的样子。

她歪了歪头,眨了一下眼,补了一句,“刚才那一撞挺响的,没撞碎心事吧?”

接着她忽然看向梨奈,嘴角咬着竹签,像是随意又刻意地问了一句:“欸,晴最近还好吗?”

梨奈停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表情,“……还行吧。”

“哦哦~”葵点点头,像是在脑子里确认某段记忆,然后才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她眼神并不锋利,甚至还有点随性的慵懒,但那一下盯过来的感觉,像是光被反射到了我脸上。

“你们俩有点像欸。”她晃着章鱼烧,“不是说长得啦,是那种……‘站在别人故事边上’的感觉。”

她咬了一口,眨了一下眼,“不过小时候我跟晴玩过几次,她那时候比你还像个小男孩。”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只是下意识低头去看饮料柜,想找点什么让自己别那么容易被看穿。

“要不要一起进去?便利店刚上新草莓可尔必思。”她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章鱼烧盒子。

我点点头,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她轻轻拉了下袖子,推进了玻璃门内。 校服的袖口其实有点紧,是偏小一号的尺寸。穿起来虽然不太自在,但在镜子里看,总觉得比真正合身的样子更“像她”。

她走在最前面,像个导游一样介绍着每一排饮料的特色口感,而我和梨奈并排,隔着半个饮料架的距离。 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不远处,像是早春的风,在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不落下来。

“我去前面结账啦。”葵忽然挥了挥手,“你们慢慢挑,别客气哦。”

她转身的时候,手机屏幕刚好亮了一下。我只扫到一眼,是一条短讯,备注名是用奇怪符号拼的男人名。

她愣了半秒,然后笑容没变地朝我们挥了挥手,就走向了柜台,动作比刚才稍微快了一点。

然后她就真的走掉了,消失在结账柜台和饮料广告旗帜的后面。

便利店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拿起一罐草莓气泡水,递给她:“这个……你之前说过喜欢的,对吧?”

她看了我一眼,接过了。 “谢谢。”声音轻得像玻璃瓶碰在一起的响。

我们默默地,一起走出了店门。

天光还没暗下去,反而被风擦得更亮了些。路边饰品摊的彩布伞像是被阳光洗过,微微泛着温热的白光。

我本来是打算直接走回车站的,可她脚步在摊位边轻轻停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牵住了视线。

“这个。”她指着一枚小巧的发夹,银白色,边缘缀了几颗仿珍珠,干净得像是从她手上长出来的一样。

“感觉蛮适合你的。”我脱口而出,然后马上有点后悔。

我没想太多,只是她站在那个光晕底下的时候,头发被风拨开,耳边空荡荡的,刚好就像在等一个发夹。可是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又突然觉得自己太主动了,像是在捧着什么递出去。

她偏了偏头,看了我一眼。 “你觉得我会戴这种吗?”

她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那一眼让我整个人都轻了一下,像被什么钩住心脏又放开。

我刚想解释什么,她却已经拿起那枚发夹,递给摊主,“这个,要一只。”

摊主是一位卷发的奶奶,笑着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桌面另一只配对款,“不成双吗?”

我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说“她不是我”,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和梨奈撞上了同一句。

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住,像两条线绷紧了又突然松开,彼此都没敢继续往下说。

她没看我,只是低下头,看着玻璃盘里反射出的阳光,嘴角抿着,像是咬了一下唇,才轻轻说了句:“我们只要一只就好。”

声音比她平常说话更轻一点,也慢了一点,像是想让那句话轻得飘过去,却还是落在我心上了。

摊主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嘴角还是挂着一点温温的笑意,把发夹包好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没戴,也没说要送谁。

但我们离开摊位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没有看我,只低头打开了那个白色的小纸袋。

她走近一步,轻轻拉了拉我的衬衫衣襟,像是在确认口袋的位置,又像在寻找某个刚好能放进这句话的地方。

然后她把那枚发夹,连同小袋子,一起放进了我衬衫最靠近心口的那个口袋。

动作轻得像风,但我能感觉到她指尖贴在布料上的那一瞬温度。

她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口袋边缘,然后转身走在我前面,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低头看了眼包的侧兜,又抬起头,她已经朝前走了几步。 “我去一下洗手间。”我轻声说,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

饰品摊的奶奶正蹲在伞下整理零钱盒,摊面还在阳光里泛着微光,看起来还不会马上收摊。

我重新走回去,把脑袋埋进玻璃柜上方那圈彩伞下,指着那另一只。 “刚才那只……还有吗?”

奶奶看了我一眼,笑得比刚才还柔一点。 “配起来就更好看了。” 她顿了顿,又轻轻补了一句,“而且,成双的东西,总归比一个人安静些。”

我没接话,只是付了钱,把它小心地装进了自己的裙袋里。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意。 但我就是想要那一只,想要它也在我身上,像某种……很轻却很紧的回应。

等我追上她时,她正背着风站在公路边,脸侧的发丝被吹得有些乱。 我把手伸进裙袋,握住那个小纸袋,走上前去,在她还没完全注意到我时,直接将它递了出去。

她转头看我,眼里掠过一瞬惊讶。 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把袋子塞进她手里。 “你忘了这是一对。”我说,语气尽量控制得像开玩笑,但嗓子有点发紧。

她低头看了看袋子,嘴角微微翘起。 “……你还记得这个啊。”她像在笑,却没笑出声。

她把袋子收进了她自己的口袋,那只靠近心口的位置。 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很短,但够我回味一路。

那只口袋,比我心跳的位置还要靠近一点。

我们边走边说话,很快走到了公交站。我多希望之间的距离能再长一点,不是因为脚步,而是因为靠近就要分别了。

站牌旁的长椅像被海风洗过,阳光把椅背投得很淡,仿佛随时都会从世界上消失一样。

前面是波光粼粼的大海,阳光碎在水面上,像是不断擦亮的沉默。马路依然静得可怕,只有几辆车的声音,偶尔驶过,像是某种机械证明世界还在继续转动,但和我们无关。

我还没完全坐稳,就听到身后传来电车驶近的声音——最开始是铁轨间低低的颤动,像水面下远远的雷。

它越来越近,像是要撞进我们背后的某个过去。

“叮、叮——”电车路口的铃声响起,像是提醒、也像是倒数计时。

我感到她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梨奈轻轻倒在我肩上。

不像谁推谁,也不像意外,更像是一个人在等另一个人稳住。

她的发丝扫过我脸侧,我连动都不敢动。 那一刻我只觉得,电车已经呼啸而过了,而我们却还没结束。

“这班车还有十几分钟。”她看着手机屏幕说。

我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长椅的铁条晒得微微发热,背后是山,前面是海,风从两侧吹来,像把世界劈成了静音的一半。

整条街都安静得不像现实。只有白色屋顶反着阳光的光斑晃进眼里,像是沙滩碎光洒在了城市边缘。 生活音仿佛被海风收走,只剩下远远的潮声,一下一下,像是低声告诉人,夏天快来了。

我偏头看她,她的发丝被风扬起又落下,像一张很轻的琴谱,在她肩上停了一拍。

我轻轻靠了过去,把头放在她的肩上。

她没有动。只是呼吸轻了点,然后很轻地偏头,像是为了让我的额发不被风吹乱。

电车从背后的山脚下呼啸而过,轰鸣仿佛直接穿过耳骨,也穿过我们之间某个说不清的距离。

她的肩膀也轻轻一颤,我却更用力靠近了一点。

风吹过来,带着海盐和阳光晒过布料的味道。

她没问我为什么靠过来,我也没说我喜欢她。

但她肩膀没有移开,甚至在我转动脸颊时,轻轻贴了贴我的发顶。

就像两枚拼图,终于找到了那个刚好卡住的位置。

她的公交车来了。

她站起身,背着琴谱包,拍了拍我的肩。我愣了一下,站起来,目送她往站牌走去。

我想说点什么,想重新把那句藏在心里的话完整说出来。

车门还没完全关,我喊了:“梨奈!”

她回头,但风太大,我声音不够。 她没听清。

车门合上,玻璃映出她的脸。她好像笑了笑,不确定是听到了,还是只是礼貌地回应。

我站在原地,踢了一下站牌的柱子,金属回响脆脆的。 然后转身,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没有公交,没有电车,只有我一个人。

裙袋里的那枚发夹硌得有点明显,我悄悄把它往里塞了点。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发夹。以前总觉得那只是道具,是被安排好的装饰,是用来让人看见、却不是用来喜欢的。

可今天它在我裙袋里,贴着我走路时轻微摆动的那点重量,好像在提醒我:有人真的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了我。

我走过那条我们刚才一起走过的路,白屋顶映着夕阳,沙滩那边的风还是那么亮。

我没有回头,只在玻璃橱窗里瞥见了刚才那家便利店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店前挂着的塑料旗子还在晃,章鱼烧摊收了,只剩下空气里一点点酱香还没褪干净。

我想起那个笑得很亮的女生。 她叫葵,嘴角沾着酱汁,像是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生活又独自撒娇的小动物。

她长得很像晴天里盛开的葵花,眼角亮得像要把人照进心里。 如果哪天我心情不好,也许应该多想起她一点。

她也很可爱。

其实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晴。

晴天、葵花、那种带着光的名字。她们长得不完全一样,但那种“走在阳光下”的感觉是相似的。

我没说出口,也许是因为不确定这份相似,会不会让我对她太温柔。

我轻轻踢了踢路边的站牌柱,回头望了望被海风洗白的天。

然后走进黄昏,被阳光染色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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