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久了的心，

总是需要一点雨才能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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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话推荐配乐：

《Imagine》 来自 John Lennon

——献给那些还不敢爱的人，和那些终于愿意试一试的人。

四月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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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梅雨季，从一早开始就没有停过。

梨奈独自在琴房里坐了许久，手指反复地在琴键上轻轻按下又抬起，却始终没发出声音。她从小就习惯于这样的默契——不将内心真实的感受轻易展露出来，而是把情绪小心翼翼地掩埋在得体与疏离之间，像琴键上未按下的那些音符一样，始终沉默着。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好孩子的生存之道吧。

窗外的天色像墨水晕开的宣纸，雨丝在其中细细编织，柔而不断，像一段迟迟说不出口的旋律，顺着窗沿滑落，沿着地砖的缝隙缓缓前行，仿佛也在寻找一处可以安静结束的归处。

房间的空气里漂浮着一种几乎无法言说的潮意，混合着湿纸、旧木、以及未干校裙的气味，像一页密密麻麻写满又擦去的日记，带着一点迟疑，一点羞怯，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玻璃窗上的水雾模糊了外面的风景，只能辨出几棵被雨冲得发亮的浅绿树影，在一整片灰色的背景中像静止的幻影。那些街道与屋檐的轮廓近在咫尺，却像隔了一层旧梦的滤镜，安静、疏离、毫无声息。这个房间成了雨幕之外的一方微光囚笼，什么都进不来，也什么都不想出去。

就在这时，门轻轻推开。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发出一个微响，却清亮得像是谁在雨声间敲了一下心跳。

绫撑着半湿的透明伞走进来，发丝微微沾着湿气，几缕贴在脸侧，眼睛因为雨气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蓝色。他合上伞，放在门边，微笑着看向她：“你今天来得真早。”

她抬头，略带慌张地微微一笑：“今天的雨……好像有点特别。”

他走到琴边，抱起吉他坐下。两人默契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各自调整着乐器。琴盖被撑开时，空气仿佛也跟着轻了一些。

合奏起初很顺利，和声交织在一起，隐隐约约的，像被雨水滤过一般温柔而模糊。但渐渐的，她的节拍开始慢了半拍，又急促地想赶上去，却反而将整个节奏弄得更乱。

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出声责怪，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等着她自己缓过来。

梨奈低头，指尖还停在键上，声音很轻地说：“对不起……我今天好像状态怪怪的。”

他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

她缓了一口气，小声道：“可能是因为你……一直看着我，让我有点弹不准。”

空气安静了一瞬。雨声微弱地渗进来，像是在倾听。

绫稍微坐直了一点，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你……”她终于鼓起勇气，像是在绕远路地提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说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那不是撒娇的语气，更像是把心里的某种不安先一步暴露出来，以免自己被先伤。

绫愣了一下，眼神没移开她，但语气反而放缓了：“……没有啊，我为什么？”

梨奈低着头，用指尖摩挲着琴键：“那就好。”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那你，其实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这句说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像收紧了一样，连肩膀都微微缩着。

绫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她的脸，像是在思索那个词的分量。

“你呢？”他终于轻声问。

梨奈咬了咬嘴唇，像是在逼自己不要退缩：“我啊……大概不是一点点吧。”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脸颊染着潮湿的红。

绫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终于赶上了她的节拍。

与此同时，校园另一端的天台上，晴正坐在栏杆边缘，低头拨弄着手里的手机壳，指尖用力，壳上的裂痕慢慢扩大。

“又是这样的雨啊，”澪靠在栏杆另一侧，轻轻地叹了口气，“跟那天一样。”

晴没有看她，只是继续拨弄着手机壳，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是啊……那天之后，好像雨就一直没停过。”

澪沉默了一下，转头望向远处模糊的琴房窗户，声音低得像雨丝一般：“你哭了吗？”

晴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拨弄着手机壳，裂痕更深了些：“没有……我只是……弄坏了。”在这样的情况里，人们习惯将失败和伤痛埋藏得更深，选择用无关痛痒的话语掩饰内心的破碎。

天台上的雨越下越密，雨声包围了她们的沉默。

琴房里，梨奈抬头看着绫，声音轻柔却坚定：“你可以……装作没听见的。”

绫的目光回到她脸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装作没听见好像有点难。”

他稍微后退了一点，声音变得柔和而克制：“我怕我……不配。”在我的成长的环境里，人们习惯于怀疑自己是否足够好，甚至对亲密的渴望也带着一种内疚。

梨奈静静地看着他，侧着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滑过琴盖的边缘。

绫低头，手指在吉他上拨动了一下，声音很轻：“不过……如果是和你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

梨奈终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里映着窗外被雨润湿的微光：“那你要试多久？”

绫笑了，稍微松了口气：“不知道，但我会很认真的。”

雨依旧在下，像故意不肯结束的幕布，不断拍打着窗户的边缘。

琴房的玻璃上映着淡淡的人影，微不可辨，像谁刚才说过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远处教学楼的轮廓在水雾中慢慢褪去，天台上的铁栏也失了颜色，慢慢的伸进了云的里面。

她坐着没动，指尖还搭在琴盖上——那一下仿佛不是弹奏，而是一种犹豫。

“我们先不要告诉别人，好吗？”她轻声说，像在请求，又像在逃避。

绫点点头，没有反问，也没有迟疑。他只是将那句话轻轻接了过来：“这样比较好。我们可以慢慢来。”

某种情绪没来得及合上，就这么在潮湿空气里半敞着，像未上锁的门，没有推开，也没有关上。风路过的时候，它轻轻晃了一下，没有声响，却泄出一点温热的光，悄悄藏进雨声里，等着某个不小心的瞬间再次回响。

而就在那之后不久，雨，竟真的渐渐小了。

不知是气温回暖，还是风向变了，原本密密麻麻打在窗上的雨声开始变稀，变缓，最后只剩下几滴零落的回响，像在确认某种迟来的安静是否真实存在过。

一缕细薄的阳光从迷雾中缓缓伸出，穿过微开的一角窗帘，在琴键上落下一道浅金的光斑。像是某种迟来的温柔，终于赶上了她。

梨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像在听一段还没写完的旋律自己收尾。

风吹开了一点窗缝，几缕带着青草和雨后泥土味的空气钻进来。她轻轻吸了一口，好像终于愿意把什么放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