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带来的词句让精神力飞速消耗,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指尖的触感变得异常清晰,那细腻柔软的皮肤下,仿佛隐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深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温暖而美好的希望,而是一段段破碎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死亡意愿的独白。文字很轻,却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充满了对生的厌倦,和对终结的渴望。
这……是什么?
切断读心,悠斗凉介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少女。
她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姿态,脸上依然挂着那抹温柔得体的微笑,眼眸依然清澈如水,仿佛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心声,只是悠斗凉介凭空产生的幻觉。
“悠斗同学?”
她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似乎奇怪这个男生为什么突然僵住了。
“……”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中的铅笔几乎要握不住。
刚才看到的是她的心声?
是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瑕、如同春日暖阳般的转校生,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自杀?解脱?消失?
不可能!
这和她表现出来的一切完全是两个极端,这反差太过巨大,太过恐怖,让悠斗凉介一时间难以置信,甚至怀疑是不是能力出了问题。
“那个……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清里白河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或者说,她完美地掩饰了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从悠斗凉介手中,抽走了那支自动铅笔。
指尖的触感消失了。
她拿着铅笔,再次露出微笑:“多亏你了。”
然后,她转身和她的新朋友们一起离开,背影依然优雅窈窕,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悠斗凉介愣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周围同学的说笑声、走动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却带来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是我的能力出错了?还是刚才听到的只是幻觉?
不,能力迄今为止还没有出过错,而且那种如同坠入冰窖般的真实感,那种深切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绝望……
为什么?
难以言喻的疑问攫住了心脏。
再次看向那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梢,反射出柔和的光晕,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暖、光明。
然而,就在刚才,分明看到了来自地狱深渊的心声。
四月,新学期。
窗外的樱花只剩几朵残瓣挂在枝头。
教室里依旧是熟悉的、平淡的日常氛围。
但对悠斗凉介而言,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清里白河带着她那无可挑剔的微笑和一群瞬间被她俘获的新朋友,走向了大概率会因为她的光临而蓬荜生辉的食堂。
而悠斗凉介,则像个刚被拔掉电源的旧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坐在座位上。
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那支自动铅笔时的、细腻而冰冷的触感。
[……好累……]
[……为什么还要坚持……]
[……快点……结束吧……]
[……好想自杀……消失……解脱……死……]
“喂,凉介!发什么呆呢?不去吃饭吗?”
中村健太的声音像一把锤子,敲碎了凝固的空气。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是那种典型的、属于现充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没胃口。”
悠斗凉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文字甩掉。
读心带来的精神力消耗让他现在头晕目眩,反胃感一波接一波涌上来,根本没胃口吃饭,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没胃口?不过……嘿嘿。”
中村健太挤了挤眼睛,用手肘戳了戳悠斗凉介,压低声音,“和清里同学同桌的感觉怎么样?简直是中了头彩吧!她刚才跟你说话了吧?说了什么?人是不是超——级温柔?”
[哇!近距离看更漂亮了!皮肤好好!身上好香!要是能和她交往的话……不不,能做朋友我就很满足了!]
[凉介这家伙运气真好啊!可恶!明明性格这么烂!]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凉介的反应有点奇怪啊,是太紧张了吗?到底还是青春期男生,面对那种级别的美少女,紧张也正常。]
这家伙身边漂浮的文字,真是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青春期男生简单直白欲望啊。
强忍着再次增加的恶心感和眩晕感,悠斗凉介在吐出早饭之前,挥挥手切断了读心。
“没什么感觉。就是个普通的转校生而已。”
“普通?喂喂,凉介,你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啊?那可是清里白河耶!刚来半天,我们年级的LINE群里都快被她的照片刷屏了!”
健太一脸“你这家伙没救了”的表情。
“我们年级?”悠斗凉介有些意外。
“对啊,没看见下课的时候教室门口有不少其他班人凑热闹吗?”
是吗?已经这么受欢迎了吗?
也是,毕竟是那种等级的外表和言行举止。
如果不是刚才意外看到了那些东西,恐怕悠斗凉介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她是个无可挑剔的、被神明偏爱的存在吧。
但是现在。
一想到她那温柔微笑下可能隐藏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胃里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我对别人怎么样没兴趣。”
头晕的感觉实在是无法忍受,带着这里只会被迫听中村健太的唠叨,悠斗凉介站起身:“我去天台吹吹风。”
“诶?等等我啊!”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留下中村健太在后面莫名其妙地嘟囔,“这家伙今天怎么怪怪的”。
午休时间的天台,通常是某些寻求存在感的不良分子,或者想要逃避现实的边缘人物的聚集地。但今天大概因为刚开学没多久,加上天气正好,居然意外地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女生远远地聚在一角吃着便当,聊着天。
走到栏杆边,风带着残留的凉意拂过脸颊,稍微驱散了一些脑中的眩晕感。俯瞰下去,是熟悉的校园景色,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除了他。
以及,那个名叫清里白河的转校生。
那转校生为什么要伪装?那种完美的、毫无破绽的姿态,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些可怕的心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家庭原因?人际关系?还是……天生的心理变态?
不、后面那个怎么想都不可能。
算了,不能再想了。思考这些只会让本就混乱的大脑更加过载。而且,这与我何干?
悠斗凉介,你的目标是平稳度过高中三年,安稳,省力,避免一切麻烦。
悠斗凉太双手撑在天台的围栏上,漫无目的的看向校园。
看穿谎言,洞悉人心。
听起来很厉害,不是吗?
但实际上,看到的越多,听到的越多,只会觉得这个世界更加无聊,更加麻烦,也更加沉重。
所以别人的内心世界再怎么黑暗,再怎么绝望,那也是别人的事。你只要管好你自己,不要被卷进去就好。特别是这种看起来就超级麻烦的意外。
对,就是这样。无视掉。只要以后尽量避免和她产生接触,就“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就可以继续过那虽然多了个麻烦的能力,但依旧平凡的高中生活。
……
下午的课程波澜不惊地进行着。
数学老师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讲课如同念经,满黑板都是各种数学符号;历史老师则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性,试图用各种网络梗活跃气氛,但效果适得其反,只收获了包括悠斗凉介在内的、大部分学生的尴尬沉默。
整个下午,悠斗凉介都刻意避免将视线投向邻座。
清里白河依旧是那个完美的转校生。认真听讲,积极回应,课间也继续被几个女生围着,讨论着时下的电视剧,银座前新开的可丽饼店……
期间现充集团还不断朝她抛出橄榄枝、积极示好,一天的功夫就俨然一副班级核心的样子。
仿佛中午那个令人战栗的插曲,只是个幻觉。
但每次不经意间看到她的侧影,或者听到她那如同风铃般悦耳的声音,悠斗凉介的脑海里都会不受控制地闪回那些冰冷的文字,心脏也会随之抽紧。
这种感觉糟透了。
就像是在看一部制作精良、画面唯美、足以在好莱坞影史上青史留名的巨作,但背景音却是三流摇滚乐队刺耳又莫名其妙的嘶吼。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结束,放学时间,同学们纷纷站起身,班主任本田老师却走上讲台,手里拿着一沓纸。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最后说一下关于社团活动的事情。”
来了,高中生涯例行的麻烦事之一。
“我们学校鼓励所有学生积极参与社团活动,这也是丰富高中生活、结交朋友、培养兴趣爱好、甚至是职业能力的重要途径。”
本田老师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官样文章。
“这是一年级发过的社团介绍和入社申请意向书,二年级的同学如果想更换社团或者还没加入社团的,可以重新填写。”
“原则上,我们希望所有同学都能有所归属。上个周大家应该参观完感兴趣的社团了,现在确定要加入的社团,下周末之前把意向书交给我。”
说着,他示意前排的同学把那沓纸往后传。
纸张很快传到了悠斗凉介手里。
粗略扫了一眼,上面罗列着各种运动类、文化类社团的名字,旁边还有简单的介绍、荣誉照片、和活动时间地点。
“喂,凉介,中午食堂人多的真是跟打仗一样,你准备填什么?”
中村健太凑了过来,手里也拿着一张意向书,眼睛却不安分地瞟向清里白河那边。
她正被几个可爱的女生围着,似乎在讨论加入哪个社团比较有趣。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归宅部。”
悠斗凉介毫不犹豫地说。回家睡觉打游戏,比参加这些浪费时间的社团活动强一百倍,而且有这麻烦的能力在,减少与人的接触是必要的。
“又是归宅部啊你……”
中村一脸摇了摇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高中生活只有一次耶!不挥洒汗水和青春,难道要等到变成我们班主任那样发际线堪忧的大叔再后悔吗?”
[要是能和清里白河同学加入同一个社团就好了……]
[文学社怎么样?听起来很适合她!或者茶道部?插花部?网球部好像也很不错……穿着短裙打球的样子一定超可爱!阳光清爽,迫不及待想看到裙子飞起来的样子了!]
你不是有社团吗,为了美少女背叛原来社团的伙伴真的好吗。
“我对挥洒汗水过敏,而且青春这种东西,旁观一下就足够了。”把他的手从肩膀弄下去,悠斗凉介继续说:“倒是你,还要去田径部吗?”
“那当然!”
中村挺起胸膛,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可是要成为鸣瀬町飞人的男人!今年一定要突破去年的记录!”
“是是是,未来的飞人先生。”
敷衍地点头,然后在意向书的所属社团一栏,潇洒地写上归宅部三个大字。
“说起来,山田和铃木他们也还在田径部吧?”悠斗凉介随口问道。
山田拓也和铃木浩是中村健太在田径部的朋友,也是二年B班的同学,去年关系还算不错,经常结伴出现,属于健太那个“现充团体”的核心成员。
“在啊,他们俩今年也超有干劲的!待会儿放学我们还要一起去训练!”
健太说着,朝教室前排那两个正在收拾东西、身材高大的男生挥了挥手。
山田和铃木也注意到了这边,笑着回应了一下。
[健太这家伙,又在跟那个阴沉的悠斗混在一起……不过算了,等会儿训练要加油!]
[今天状态不错,希望能跑出好成绩……]
明明没碰到他们,为什么可以看见心声呢?
哦,原来是心思都写脸上了啊。
“看到了吧?”中村健太勾住悠斗凉介的肩膀,“你也赶紧找个社团加入,别整天死气沉沉的!”
“真不用。”
悠斗凉介再次推开他:“比起社团,我更关心晚饭吃什么。”
“吃饭仙人吗你是。”
就在这时,放学铃声第二次响起。
山田老师没有继续讲话的意思,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离开。
“啊,终于解放了!”中村健太立刻来了精神,“凉介,那我们先走了!训练加油!”
“哦。”
“你也别直接回家啊,好歹在学校里逛逛,说不定能找到感兴趣的呢?”
他挤眉弄眼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和山田、铃木他们勾肩搭背地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渐渐散去。清里白河被那些女生拉着去参观社团,背影依然赏心悦目。
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以及还在讲台上整理教案的本田老师。
悠斗凉介拿着填好的归宅部意向书,走到讲台前。
“老师,这个交给您。”
“嗯?悠斗同学啊。”
本田老师抬起头,接过意向书看了一眼,“归宅部……嗯,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学校还是鼓励同学们多参加集体活动,发掘自己的兴趣和特长……”
他一边说着官话,一边随手翻了翻手边的文件夹,似乎在核对什么信息。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眉头微微皱起。
“嗯?奇怪了。”
“怎么了老师?”
悠斗凉介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悠斗同学,”本田老师仔细看着文件夹里的某张表格,“这边记录显示,你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有所属社团了啊。”
“……哈?”
“你去年不是已经提交过入社申请,加入美术社了吗?”
美术社?
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那是高一新入学不久,社团招新周,他被几个过分热情、几乎是强买强卖的学账学姐围堵在走廊里,在一番天花乱坠的、关于“艺术的熏陶”、“自由的氛围”、“学姐的关怀”的洗脑后,迷迷糊糊地好像是签了什么东西……
当时只是想尽快脱身,完全没把那张纸当回事,以为只是某种问卷调查或者宣传单之类的……
原来那个时候签的就是入社申请书吗?!
“不、不是,老师,那个是误会!我根本没参加过美术社的任何活动!我想加入的是归宅部!”
悠斗凉介试图解释。
“这个嘛,申请书上有你的签名,手续上是没问题的。”
本田老师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按照规定,学生中途退社需要提交退社申请,并且得到社团顾问老师和部长的同意才行。”
退社申请?还要部长同意?
麻烦程度瞬间上升了十个等级!
“老师,美术社还有人吗?我以为那早就……”
印象里,那几个学姐去年好像就已经是高三了。
“嗯,这个嘛……”本田老师又翻了翻记录,“顾问老师是有的,至于部员……记录上显示,除了你之外,今年还有一个一年级的新生加入了。”
只有一个一年级新生?
“总之,悠斗同学,如果你想退社的话,还是先去美术社那边沟通一下比较好。”
本田老师把意向书还给悠斗凉介。
“美术社的顾问是……我记得好像是古贺老师吧?你可以先去找古贺老师谈谈看。不过,悠斗啊,其实参加社团活动也是好事嘛,美术社听说氛围挺自由的,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新的兴趣呢?总比一个人闷在家里好吧?”
“总之,在你正式提交退社申请之前,你的社团归属还是美术社。”
“……”
悠斗凉介捏着那张写着“归宅部”的意向书,感觉像捏着一张废纸。
可恶!都怪去年的我太好说话了!还有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学姐!
“老师,美术社在哪?”
名义上是社员,但别说参加活动了,实际连一天美术社都没去过,如果没有今天这码事,他绝对想不起来自己在社团上挂名了,压根不记得那个社团教室的位置。
“美术社啊……我想想,”本田老师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在旧教学楼的三楼,最靠西边的那间教室。门上应该有牌子。”
县立凑北高级中学的教学楼有两栋,由于设备老化,教室狭小,采光通风不好等原因,在申请到教育部投资后,新教学楼建好,全校师生便都迁了过来,至于旧教学楼。什么?那不是濒临废弃,占据了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四,学校里最偏僻、据说还有幽灵出没的地方吗?里面居然还有社团在活动?
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和本田老师道别后,悠斗凉介认命地朝着旧教学楼走去。
放学后的校园,大部分区域依旧喧闹,运动社团的呐喊声、吹奏部的乐器声此起彼伏。但越靠近旧教学楼,周围就越发安静。
旧教学楼确实名副其实,墙壁斑驳,窗户也显得灰蒙蒙的,这边主要是作为一些落魄的文化系社团的活动室,以及仓库使用的,平时很少有人来。
按照本田老师的指示,悠斗凉介爬上三楼,找到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
教室是那种老式的木质推拉门,门上方的玻璃还破了一小块,用胶带勉强粘着,门上挂着一块木质的、看起来很有年头的牌子,上面用略显褪色的颜料写着——“美术部”。
就是这里了。
悠斗凉介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会有人吗?希望没有,按理说,像这种没什么人气的社团,放学后大概率是空无一人的吧?那样的话,只要明天找到叫做古贺老师的顾问老师,然后办理退社手续就行了…
不然从来没来过美术社,第一次来,遇到美术社的同学,就告诉他自己是来办理退社手续的,从形象上来说不太好。
好心理准备,悠斗凉介伸出手,轻轻拉开了那扇看起来有些沉重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夕阳的光线透过朝西的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在空中切割出明亮的光路,房间里堆满了画架、画布、各种绘画工具和半成品的石膏像,深吸一口气,总感觉鼻腔里弥漫着一股颜料和松节油混合的味道。
不算大,但意外地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杂乱。
然后,悠斗凉介目光,落在了窗边。
在教室最里面的角落,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道身影穿着一年级的新生制服,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留着刚好过肩稍显凌乱的短发,发梢内扣,她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画架前,手里拿着铅笔,在一本很大的速写本上专注地描绘着什么,姿势认真而投入。
夕阳的光晕笼罩着她,给那道纤细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速写本上,推门的声响似乎都没有惊动她。
她就是那个唯一的一年级新生?
怎么办,是现在开口,还是……
就在这时,那个女生似乎终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
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那是一张……非常清秀,但写满了不安和胆怯的脸。
皮肤很白,五官小巧。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很大,很黑,像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此刻正因为惊吓而睁得更大,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悠斗凉介错愕的脸。
她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过度紧张而发不出声音,只能捏紧了手中的铅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此刻整个美术社活动室,只有两道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以及——
夕阳下无声漂浮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