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靠我们几个,能行吗?”就在大家都群情激愤声讨那些将自己无情抛弃的家族时,一个弱弱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激情给浇灭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个说话的人却也没谁指责他煞风景,因为在座的大家都清楚这人说的是实情,就凭他们这个连组织都称不上顶多算是团伙的一盘散沙,光靠自己下辈子都不是那些大家族的对手。

真实的社会就是这么残酷,打鸡血喊口号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只不过是在可悲地麻痹自我罢了,在温普顿这座资本之都就连伊莎贝拉那样执掌国家大权的人物都无法随心所欲,唯有金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万能良药。

很显然,他们这群被家族扫地出门的家伙手里没几个钱,互相之间也谈不上多少信任,毕竟以前大家各有所属保不齐还有陈年累月的私人恩怨呢,如今能够共同坐在这里喊喊口号也不过是出于共同的糟糕境遇罢了。

想到这儿大家的神情不由得晦暗下来,以他们当前的处境能不能在温普顿站稳脚跟都是个问题,至于其他别的远大理想?先活下来让自己别饿死再说吧!鸡血和仇恨毕竟不能当饭吃,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危机中年也不可能像那些年轻人一样不管不顾拼一场大的,不是他们不想是上有老下有小真心拼不起啊。

能在温普顿占据一席之地的家族都不是傻的,为什么他们敢把这些多多少少掌握着家族情报的失败者给轻易放出去?还不是因为以前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之间知根知底收拾起来也轻松愉快,除非你下定决心离开这座生养自己的城市放弃一切远走他乡,否则一旦他们做出了什么对家族不利的事情就几乎铁定会招致最惨烈的报复。

“话是这么说,我们总不能坐着等死吧?大家都知道没有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持,那些小业主生存起来有多艰难,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为家族搭进去半辈子了,如今再想冲洗白手起家属实晚了些。”见众人士气低沉,那位哈里森家族的老哥又道。

“那我先提一句吧,就当是抛砖引玉。”半晌,那位被格洛夫纳分家赶出来的老兄第一个开口,“大家以前都是给家族做事的,互相之间难免闹过些不愉快,不过那些恩怨是家族之间的冲突与我们个人无关,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一笔勾销如何?”

“有道理,如果这时候我们还捏着以前那些破事念念不忘自乱阵脚,结果就是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听到这个提议,某位以前专门替家族干黑活惹了不少仇家的阴郁男人率先响应。

“行啊,我同意。你以前派人烧我铺子还差点把我给点了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但以后你要是还敢玩儿这一套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一起去见死神。”人群中某位跟这人有仇的兄弟沉默片刻,主动站出来表示了和解态度。

其他人见这种生死仇家都能表态和解,彼此之间那些因为家族命令落下的仇怨似乎忽然间也没那么重要了,毕竟是他们效忠的家族将自己抛弃在先,还延续过去的仇恨又有啥意义呢?

很快又有几对仇家站出来表达了和解,倒不是说突然之间他们就学会心胸宽广了,实在是生存的压力太大,比起追究过去人们还是更倾向于选择向前看。

大家失去这层过去的隔阂,再看彼此也就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仔细想想能坐在这儿的谁还不是个可怜人呢?他们为家族奉献半生身体也垮了人缘也臭了,好不容易有个为自己争取合理继承权的机会还被家族用软强迫的方式给扫地出门了,都混到这份儿上还互相撕咬不是让那些可恶的嫡系看自己的热闹吗?

“既然大家都愿意和解,这就说明我们还有合作的空间。”见没谁揪着过去不放,哈里森家的老哥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大家都知道在温普顿单打独斗是混不下去的,不如我们也学北边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合作社?”有脑子灵光的人接话。

“对对对,合作社!”老哥一拍脑门连连点头,“不如咱们也搞个合作社得了,哪怕做不到共同进退,起码遇上事能有人拉一把不至于孤立无援,再说了别看咱们现在落魄,实际上也是人才济济嘛。”

老哥这番自卖自夸惹得气氛沉重的众人莞尔一笑,生在温普顿谁还没有个创业的梦想呢?在座各位不能说人人都有过光辉历史吧,在自己负责的那一摊生意上也算是熟手老手了,很多人都自认单纯以能力论他们并不比家中嫡系差上多少。

但能力归能力,际遇归际遇,他们有的是因为血脉与嫡系过于疏离根本不被家族当成自己人看待,有的则是经历过重大失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重新东山再起的机会,还有的干脆是因为和家族的掌权者性情不和理念有悖,方才给人家像狗一样踢出家族。

说句大实话,在温普顿各大家族闹出来的这场内部清洗中真正因为继承权原因被开革除籍的人其实很少,更多是家主和嫡系借题发挥被排除出来的异己。

恍惚之间,一种朦胧的同志感情在众人心中升起,他们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叫什么,也许这就是阶级情谊的萌芽吧。

最终大家都同意了守望相助的提议,只是对于谁来领导这个目前还没有名字的新组织,大家充满了迷惘。

在座之人中不是没有想踩着其他人重新爬上去的野心家,可野心那也是需要本钱来变现的,如今大家都是被家族随便掏出来点微不足道的好处就被打发出来的穷鬼,手头资本不够就算有再大的野心也没法服众啊。

众人围绕这个议题讨论了半天,最后大约整合出了三种不同的意见:

第一种意见觉得他们这个松散的组织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管理机构,反正谁都没有那个能力压服所有人的意见,不如干脆就以疏散网格化的形式优先管好自己算了。

第二种意见坚持认为组织需要一个能够进行内部仲裁和对外统一声音的领导层,既然没人觉得在座人等中有哪位德高望重的人可以带领大家重新杀出一片江山,那就以投票选举的形式搞出个自治委员会,由那些高票当选的人担任委员。

第三种意见争议最大,抱持这个意见的人觉得既然咱们没法从内部选出众望所归的领袖,不如干脆将目光投向外面找位能替他们发声的大佬拜码头,人选上以伊莎贝拉和盖乌斯这王国两巨头呼声最高。

大家吵吵嚷嚷一番最先出局的是那些无政府主义者,就跟他们的意见一样这些人在表达意见的时候也不怎么抱团基本上属于各自为战,尤其是哈里森家族那位老哥点出这种一盘散沙的组织形式存在与否其实对大家都没多少帮助之后,这一派的声浪就小了下去。

然后支持自治委员会的意见也被证明行不通,格洛夫纳分家的老兄让大家试着进行了一场虚拟投票,最后的结果令所有人哭笑不得——经过统计之后他们尴尬地发现选举中最高得票者的得票率都没超过百分之十,以前大家地位都差不多的谁又真心服气谁呢?

前两个意见都被证明了不可行,第三种意见便相当于不战而胜了,然后他们又在究竟要投靠哪一边的问题上出现了激烈争执。

“要不这样吧,继续在这里吵下去也没个结果,不如大家支持哪边就自行去联络哪边,我们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人家愿不愿意收还是个问题呢,别最后发现全是自作多情到时候多尴尬呀。”眼见着讨论不出来个结果,哈里森家族的老哥无奈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发现好像也只能这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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