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烛火在骨灰武器的寒光中摇曳,潮湿的砖墙渗出暗红水痕,像干涸的血。镜面圣徒站在铁笼前,苍白的人脸面具在昏黄光线下泛着陶瓷般的冷光。他的外表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成为了第一幅画面中显现出的模样。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骨灰手术刀,刀锋薄如蝉翼,刃口却缠绕着细密的黑纹——那是觉醒者骨灰熔铸的痕迹,对混沌能量有着天然的压制。

阿德里安的黑烟在地面蔓延,却在触及镜面圣徒脚下时骤然凝滞,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他下意识绷紧肩胛,三年前在教会受训时的记忆突然浮现——那些戴着鸟嘴面具的教官们也是这样持刀而立,只是当时他们切割的是尸体而非活人。现在这柄本该救人的工具,却成了收割生命的凶器。

镜面圣徒突然前踏,骨灰手术刀斜划而出,轨迹如医疗解剖般精准。阿德里安侧身闪避时突然意识到:这是标准的外科入路切口。刀锋中途变向的瞬间,他强行扭转身体,仍被刀刃在左肩留下三公分长的切口。

"斜方肌,3.7公分深。"镜面圣徒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冰冷的记录感,"神经反射延迟0.5秒……和瘟疫村时一样。"

剧痛如电流窜过肩膀,阿德里安的黑烟应激性翻涌。当烟雾触及手术刀时,他突然看清刀柄上刻着的编号——D-7-09,这是教会医疗器械的标记方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圣光实验室的储藏室里,整排这样的刀具浸泡在蓝色液体中。那时他还是个学徒,以为这些工具只用于救治。

黑烟被骨灰压制得噼啪作响,他踉跄后退撞翻药架。玻璃瓶碎裂的声音中,一块碎片划过他的脸颊。温热的血液顺着下颌滴落,在地面绽开细小的血花。镜面圣徒踏着满地支离破碎的药剂逼近,白袍下摆扫过地面时掀起细微的骨灰粉末。

"第十二肋间神经。"

第二刀刺来时,阿德里安挥匕格挡的动作突然停滞——这个角度太熟悉了。三年前在战场救护所,他正是用同样的轨迹为伤员取出肋间的弹片。骨灰手术刀在碰撞瞬间软化,如活物般绕过匕首,精准挑断他的神经束。

"痛觉传导效率下降20%。"镜面圣徒收刀时刀尖轻颤,这个细微的震颤让阿德里安瞳孔骤缩——只有长期进行显微外科手术的手,才会形成这样的肌肉记忆。"你救人的时候,会这样计算吗?"

阿德里安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匕首当啷落地。黑烟在骨灰压制下蜷缩于体表,如同被铁笼囚禁的野兽。他突然踢起地上尖锐的玻璃碎片,在对方格挡的瞬间,黑烟如毒蛇般从地面阴影中窜出。

镜面圣徒旋身避让时,阿德里安终于看清他白袍背后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第七枢机实验室的专属标记。这个发现让他胃部绞痛,比伤口更甚。黑烟缠上镜面圣徒脚踝的刹那,对方突然变招,手术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下劈。

"股外侧皮神经。"

刀尖挑破运动神经的剧痛让阿德里安右腿一软,单膝重重砸在地上。碎裂的玻璃渣刺入膝盖,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麻木,就像当年看着艾琳的生命流逝时的感觉。镜面圣徒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刀尖挑起他的下巴。

"雷恩记录过你的数据。"面具后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是分享某个可悲的秘密,"你每救一个人,就多一份教会需要的燃料……这算救赎,还是助纣为虐?"

阿德里安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镜面圣徒持刀的手腕内侧,有一道陈年的疤痕——那是长期静脉采血留下的痕迹。这个发现像闪电般劈开迷雾:对方也曾是实验品,现在却成了刽子手。

当第四刀刺来时,阿德里安突然前扑。刀锋没入左腹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的手指死死扣住了镜面圣徒的手腕。黑烟顺着接触点疯狂涌入,在骨灰压制下发出尖锐的嘶鸣。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手术刀表面的骨灰层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蓝色的原始材质。

"计算伤口?"阿德里安咳着血,黑烟在两人之间形成诡异的共生体,"不,我在计算……"他的指尖触到对方脉搏,突然笑了,"你的心跳加快了,导师。"

镜面圣徒猛地抽刀后撤,面具第一次出现裂痕。阿德里安跪在地上,看着黑烟在自己掌心凝聚成微型手术刀的形态。当镜面圣徒再次攻来时,他抬手格挡,黑烟刀刃与骨灰手术刀相撞,迸发出蓝黑色的火花。

烛火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成互相撕咬的野兽。镜面圣徒突然反手握刀刺入自己左臂,鲜血顺着骨灰槽流淌时,阿德里安感到黑烟传来撕裂般的痛苦。但他没有松手,反而将更多黑烟注入对方伤口。

"疼痛是最诚实的导师。"镜面圣徒甩去刀上血珠时,面具的裂缝又扩大了几分,"但你以为这就够了吗?"

阿德里安撑着膝盖缓缓站起,黑烟在他周身盘旋,时而如手术刀般锋利,时而如绷带般柔软。地窖的砖墙在他们交锋的余波中簌簌掉落碎屑,承重柱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当镜面圣徒再次摆出起手式时,他注意到对方的姿势微妙地变了——那是防守的架势,而非进攻。

地窖的烛火摇曳,将镜面圣徒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壁画上。他撕开残破的白袍,右臂暴露出的机械结构泛着圣光,齿轮与血肉交织的皮肤下流动着蓝色液体——那是稀释的觉醒者血液,混杂着教会的圣光毒素。三十名孩童蜷缩在铁笼中,手腕上的针孔渗着暗红的血珠,在月光下像一串未干的泪痕。

"秩序需要牺牲,"镜面圣徒的机械臂展开成扇形光刃,划过铁笼边缘,"而他们,是献给圣光的祭品。"

阿德里安的黑烟在掌心凝成匕首,指尖无意识地颤动。他曾见过这些孩子——贫民窟的流浪儿、教堂旁偷面包的小贼、在义诊时拽过他袍角哀求的孤儿。此刻他们的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与记忆中火刑场上麻木的人群重叠。

他厌恶这种熟悉感。救人与杀人的界限,在黑烟的翻涌中愈发模糊。

十二名圣殿骑士从阴影中走出,铠甲缝隙渗出冷汗,脖颈插着银针——圣光神经栓控制着他们的肢体。镜面圣徒抬手,骑士们同时举剑,骨灰镀层的剑刃劈向黑烟,爆出刺目的蓝黑火花。

阿德里安侧身闪避,黑烟化作锁链缠住最先冲来的骑士脚踝——咔! 精准卡进铠甲关节缝隙。第二个骑士的剑刃已至喉前,他本能要释放黑烟绞杀,却在最后一瞬强行扭转方向——

黑烟擦着骑士头盔掠过,在石墙上炸开蛛网般的裂痕。

他想起赛琳娜的嘲讽:"你的仁慈比毒药更致命。"

"优柔寡断!"镜面圣徒的光刃折射出数十道虚影,地窖瞬间被圣光笼罩,"你以为这些蝼蚁值得怜悯?"

骑士们突然撕开胸甲,皮下埋着的爆破装置蓝光闪烁。倒计时嘀嗒声中,阿德里安的黑烟应激分裂——一股缠住最近的爆破装置,另一股卷向铁笼锁链。但镜面圣徒的光刃更快——

唰! 剑光斩断黑烟,爆破装置的蓝光转为猩红。"选吧,"机械臂指向铁笼,"救人触发爆炸,或者看着他们死!"

冷汗滑入衣领。他曾以为冷漠能隔绝痛苦,此刻却尝到舌尖的血腥——那是咬破嘴唇的痛楚,也是抉择的腥咸。

"我选第三条路!"

黑烟如暴雨倾泻,却不是攻击骑士,而是刺入他们后颈的圣光神经栓——逆向拆解术。骑士们集体僵直,爆破装置蓝光骤灭。另一股黑烟化作薄刃削断铁笼锁扣,孩子们如惊鸟般涌出。

"天真!"镜面圣徒的光刃劈裂地砖,圣光符文从裂缝中涌出,化作锁链缠住孩童脚踝,"教会的秩序,岂容你破坏!"

阿德里安的黑烟撞上符文锁链,却在接触的瞬间——嗤! 圣光如冰雪消融,锁链寸寸崩裂。他瞳孔微缩,来不及思考这异常,机械臂的光刃已劈至面门。

"你的圣光......不过如此!"他低吼着,黑烟缠住机械臂的核心。蓝晶过载炸裂,圣光能量反噬镜面圣徒的躯体,血肉与机械焦糊的气味弥漫。

三十个孩子哭喊着奔逃,地窖在震荡中崩塌。阿德里安的黑烟化作巨网托住二十三人,但七人已被落石掩埋。碎石堆下,一只小手徒劳地伸出,指尖的血珠滴在残破的圣典上。

他想冲过去,但黑烟正竭力维持护网。那一刻,他忽然懂了赛琳娜的冷笑——善意从来不是免费的。

"救......救我......"碎石下的呢喃渐弱。黑烟应激性窜向声源,却在半途被阿德里安强行扯回——护网一旦溃散,二十三人皆会丧命。

指甲刺入掌心。他不再是火刑场上失控的狂徒,而是学会背负代价的清醒者。

月光穿透尘埃,幸存的孩子们在昏迷中啜泣。阿德里安跪在废墟中,右腿被钢筋贯穿,黑烟第一次未自动愈合伤口——它正缠绕着一个女孩骨折的手臂,轻柔如绷带。

"债务减半,"赛琳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蹲在断裂的横梁上,机械义眼扫描着满地狼藉,"不过下次......"抛下一卷染血的绷带,"记得讨价还价。"

绷带上的绣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债务-50银币】。阿德里安扯了扯嘴角,黑烟卷起绷带包扎伤口——没有腐蚀,只有克制的暖意。

而在地窖深处,镜面圣徒残破的机械眼渗出蓝血,齿轮发出最后的嘶鸣:"你赢了这场......输掉整个战争......"

阿德里安望向废墟中那只苍白的小手,黑烟悄然攀附其上——不是治愈,而是将一缕混沌能量注入尸骸。

月光下,他的影子不再扭曲如魔,而是如刀锋般笔直。教会或许需要祭品,但他已找到新的筹码——真相,与一颗学会权衡的心。

镜面圣徒的胸腔裂开一道血口,暗红的液体喷溅在壁画上,却在接触圣光符文的瞬间泛起诡异的蓝光。他佝偻着抓起一把骨灰武器塞入口中——那不是吞食,而是献祭。齿轮咬碎骨骼的声响中,他的脊骨节节暴长,皮肤撕裂成漆黑的鳞甲,头颅扭曲成狼形,獠牙滴落的唾液腐蚀地面,腾起刺鼻的毒烟。

阿德里安的黑烟应激性暴起,却在触及狼首的瞬间溃散——圣光熔岩从狼爪中喷涌而出,地窖的砖石熔成金色的流浆,孩童们的哭喊声被热浪吞没。

狼首的右爪砸向地面,熔岩如巨蟒般裂地而出。阿德里安的黑烟化作屏障,却在接触的瞬间被高温汽化。他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石墙,右臂皮开肉绽,白骨刺穿皮肤。黑烟疯狂修复伤口,但新生的血肉立刻被熔岩溅射灼穿。他的瞳孔因剧痛收缩如针尖,耳边响起火刑场上人群的欢呼——原来自己从未逃离那场噩梦。

"你的挣扎......不过是柴薪!"狼首的獠牙咬住他的左肩,毒液顺着血管蔓延,视野开始扭曲。铁笼中的男孩正徒手扒开碎石,试图拖出被压住的妹妹。阿德里安的指尖抠进墙缝,指甲翻裂——若连这些孩子都救不了,他背叛教会甚至与之为敌的意义又是什么?

黑烟应激性分裂,一股缠住狼首的咽喉,另一股卷起铁笼抛向角落。分心的刹那,熔岩吞噬了他的左腿,焦黑的骨肉冒着青烟。

狼首的左爪插入地面,圣光符文从裂缝中浮起,化作锁链缠向孩童。阿德里安的黑烟化作利刃斩断锁链,却被符文反噬——混沌能量与圣光碰撞,炸断他的三根肋骨。

"救他们......还是活命?"狼首的右爪掀起熔岩海啸,左爪的焦黑利刃直刺阿德里安心口。

他猛地翻滚,利刃擦过侧腹,脏器从伤口滑出。黑烟如触手般裹住内脏塞回体内,剧痛让意识几乎溃散。他的余光瞥见那个被他救过的男孩正用身体护住妹妹——原来善意真的会传染。这微小的光,竟比圣光更灼眼。

熔岩分流成两股,一股扑向孩童,一股封锁他的退路。黑烟强行改道拦截熔岩,自身防御彻底瓦解。

狼首的獠牙咬穿阿德里安的右胸,毒液腐蚀肺叶。他咳出暗蓝色的血沫,瞳孔中倒映着孩童们蜷缩的剪影。月光从崩塌的穹顶倾泻而下,照亮他残破的躯体——黑袍焦黑,右臂白骨裸露,但黑烟仍在指尖倔强流转。

"伪善者的结局......就是成为灰烬!"狼首的利爪高举,熔岩在其掌心凝成炽白光球,"他们的血会洗净世界的罪!"

阿德里安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终于明白——教会所谓的"神圣",不过是吞噬弱者的谎言。而他,早已不是那个跪在圣像前的蠢货。

黑烟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化作万千荆棘缠住狼首的四肢。他的右眼被血糊住,左眼却亮起混沌幽光:"我的黑暗......由我主宰!"

荆棘骤然收紧,熔岩光球失控炸裂,圣光与混沌的碰撞掀起飓风。地窖的承重柱接连崩塌,碎石如雨坠落。阿德里安的黑烟化作羽翼护住孩童,自己却被飓风卷入半空。

狼首的躯体在光芒中四分五裂,熔岩逆流反噬,将地窖化为火海。阿德里安用最后一丝黑烟卷起孩童抛向出口,自己却被气浪掀入火海。他的右腿碳化断裂,左臂只剩焦黑的骨架,但黑烟仍在蠕动修复——直到赛琳娜的机械义手将他拖出废墟。

月光下,他躺在瓦砾中,右臂焦黑如炭,左脸爬满毒液腐蚀的疤痕。幸存的二十三名孩童蜷缩在赛琳娜身后,而废墟深处躺着七具小小的尸体——他们的手腕上还留着针孔,暗红的血早已凝固。

"救下二十三个,死了七个......"赛琳娜踢开一块冒烟的机械残骸,"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阿德里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却只咳出一口黑血。那些孩子的脸在他脑中重叠——活着的,死去的,都成了扎进心脏的刺。

黑烟缠绕指尖,轻轻拂去一个女孩脸上的灰烬。没有豪言壮语,没有神性光辉,只有残破的躯体与沉默的意志——凡人若敢向炼狱挥拳,便已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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