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倘若能在季飞雪心中扭转形象。

那么，等他真的死去那一刻，是不是就能多收割一些情绪值？

嗯……最起码，也要保住这个世界的任务评级。

所以他一定要赢下去，要活着回到自己的世界。

万魔山，是镇压万魔渊的前哨。

它孤立于群山之间，苍岩如铁，常年魔气缭绕，仿佛永不散去的黑云。

而再往前一步，便是那深不见底的万魔渊。

邪魔丛生，杀意弥天。

没有人知道这些邪魔是从何处来，只知道它们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冲击着万魔山屏障。

汹涌的魔潮试图将整个修真界吞噬殆尽。

但萧莫离却清楚。

他知道，在那魔渊的最深处，封印着一尊早已死去的远古大魔。

那尊大魔死后仍会呼吸，祂的每一次吐息，都会撕裂虚空，撬开一道幽邃的缝隙，引得域外邪魔顺着裂口而来，如海潮般汹涌，源源不绝。

飞舟破空，浮于云海之上。

萧莫离倚在栏杆处，眺望着十万八千里外都能看见的漆黑山峦，脑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忽而，一道柔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片静谧。

“萧师弟？”

萧莫离回过头，便看见一名紫衣少女朝他走来，笑盈盈的，眼波流转，带着三分轻快七分从容。

她五官并不属于那种第一眼惊艳的类型，但笑起来却自带温和亲切之意，如初春的梅雨，润物无声。

此人正是本次前往万魔山镇守队伍的临时队长，沐师姐。

乍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明眸皓齿，肤白唇淡，像是凡尘中未谙世事的小家碧玉。

可萧莫离心里清楚，这位看似温柔的女子，至少已有八十岁了。

在弟子间，元婴巅峰的修为放在整个剑阁，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沐师姐，有事吗？”他语气礼貌，面带微笑，眼神却微微一敛。

“没什么重要的事呢……”沐师姐语调轻柔，笑意不减。

“那我先回房修炼了。”

萧莫离轻轻点头，笑得坦然，话未听完便转身，作势离开。

“欸欸欸！等等、等等嘛！”

沐师姐连忙快走几步拉住他，眉头轻蹙，嘴角却还带着笑，“才刚上飞舟没多久呢，就这么急着打坐啊？”

“萧师弟，陪师姐聊聊天嘛～”

她语调一转，拖尾微扬，带着一种轻松又无害的撒娇。

若换作旁人，怕早就飘飘然了。

可萧莫离却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说：

“师姐若真无聊，不如凝神，数云。”

沐师姐：“……”

“你这小师弟，真是越来越不解风情了。”

“师姐，毕竟我是‘小’师弟嘛。”萧莫离笑着回道。

沐师姐微怔，随后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说，只低声道：“也不知季长老怎么想的，让你一金丹期的弟子去万魔山历练。你年纪还轻，可莫逞强。”

虽说万魔山建立之初，为磨砺弟子，各大宗门每年都会送金丹期的弟子前来守山。

可随着时间推移，魔物的侵袭越来越频繁，血战之地的防线节节吃紧，如今早已不是金丹弟子能轻易插足的地方。

各派近十年来几乎已不再派遣元婴以下弟子进入，唯有今年，多了一个萧莫离。

“师弟明白。”萧莫离笑着答，声音不疾不徐，态度谦恭。

可心底，却已悄然绷紧一根弦。

原著中关于“万魔山”的描写并不多，作者似是有意避讳此段剧情。但他记得很清楚，沐长秋这个名字，他是见过的。

她是剑阁最早被派入万魔山镇守的弟子之一。

那一批人，只有她活着回来。

其余之人如何死去，书中未提。

但她，是如何活下来的，原著却只寥寥带了一句：

“她被种下魔种，堕入魔道，被魔渊的魔将放归，成为了棋子。”

就连萧莫离都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个女人碰上，若不小心些，说不定会被她害死。

可他来万魔山，并非为了赴死。

若要说这个世界哪处最适合刷声望，便非万魔山莫属。

此处危机四伏，魔潮不息，却也战功最显，声望最盛。

杀得越狠，越多，就越牛逼。

若能在这里闯出一个“金丹守关”的传说，那声名定然响彻整个剑阁，甚至整个正道修真界！

刷声望的黄金战场，送命的白骨枯林……

两人间短暂的对话结束。

萧莫离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剩下沐长秋一人对着空气若有所思。

登舟之前，季长老曾私下交代：

“不要特别照顾萧莫离。其他人是怎样，他就怎样。”

这话说得清清楚楚，甚至略显冷硬。

沐长秋不知那位剑阁最年轻的长老，到底是当真冷情，还是口是心非。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萧莫离这个近两年声名鹊起的小师弟，的确太过惹眼了。

年仅十六，便已结丹。

传言他心性沉稳，剑意初成，有自悟剑光之兆。

更有人说他得了剑阁“无双道种”的青睐，或许将来能破千年天榜，问鼎剑道之巅。

这等人物，如今却被丢入万魔山。

她不解。

但她知道，这其中……一定不止是历练这么简单。

飞舟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只是万魔山太远太远，望山跑死马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一连飞行数月。

天空中的景色萧莫离都看腻了。

他索性便闭门不出，专心修炼造化神功。

不得不说造化神功确实是门奇功，萧莫离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有所精进，只可惜，这一切终究会成为他人嫁衣。

“可惜的话，不要练不就好了吗？”小红歪着头，有些不解地问。

萧莫离闻言嘿嘿一笑，语气懒散中却透着几分意味不明：

“你不懂，有些东西啊，只有失去了，才是最好的。”

“啊？”

小红一愣，语气认真得像在做笔记：“人类逻辑异常复杂，记录中。”

他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枚玉简，目光微微眯起，像是透过它，看见了未来某个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他看见了自己死的那一天。

真是令人兴奋的场景。

——史上最年轻的剑仙。

——修真界的救世主。

——剑阁的骄傲，小师弟。

本该问鼎剑道至尊，长生不灭，却因修炼了一本来历成谜的魔功而走火入魔，功力反噬，尸骨无存。

遗憾？不。

那才叫传说。

他将毕生所学、所有的秘密、全部的辉光，统统留给了那个人。

留给那个，

最终会哭着喊他名字的女人。

“你不是恨我吗？”

“现在我死了。”

“你就背负着我的一切，代替我活下去吧。”

“永远地，痛苦地，无法回头地——活下去。”

萧莫离低低笑了一声。

小红察觉到什么，弱弱问：“你……在想什么？”

“没事，刚刚忽然觉得……”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却还是带着笑，“人设好像差不多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