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芯爆开一粒火星时,阿德里安正用黑烟擦拭圣痕匕首的刃口。突然,他的手指像被什么烫到般蜷缩起来——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灼烧,而是某种更尖锐的刺痛,从指尖直窜向太阳穴。

匕首在他掌心剧烈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黑烟不受控制地渗入刀身纹路,刹那间——

铁椅。皮革束带深陷进苍白的皮肉里。一柄相同的匕首正抵住某个人的后颈,持刀者戴着审判官的铁面具。濒死者的瞳孔在剧痛中扩散,喉间挤出破碎的字句:"...至少...不是孩子..."

阿德里安猛地甩开匕首,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惊动了门口的赛琳娜。黑烟在他指间乱窜,像受惊的蛇群。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皮肤表面还残留着记忆中的触感——皮革束带的粗糙,铁椅的冰冷,以及匕首刺入时肌肉的震颤。

"又在玩自残艺术?"赛琳娜倚着门框,机械手指间转着银币,"教会划你一刀,你就得还自己一刀?"她歪头看向地上的匕首,"怎么,怕忘了疼?"

阿德里安没有立即回答。他缓慢地拾起匕首,这次刻意用布料隔开皮肤接触。刀刃在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那些细密的纹路里不知囚禁着多少这样的记忆。

"只是看看他们的刀和我的有什么区别。"他在左手掌缘划开一道浅痕,血珠渗出时,黑烟本能地缠绕而上,却又被他强行抑制。

"区别?"赛琳娜嗤笑着走近,"他们的刀见血封喉,你的手见血就治——"她突然俯身,义眼的焦距调整声清晰可闻,"但你现在故意不治好,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比他们'仁慈'?"

黑烟在他指间一滞。

"行吧,大善人。"赛琳娜直起身,银币啪地落在木箱上,"既然这么闲,去把地窖那堆圣水瓶搬出来。"她甩过一块沾着机油的抹布,"记得擦干净,别留指纹。"

医疗站废墟的焦木在脚下发出脆响。阿德里安踢开一块烧黑的木板,黑袍下摆扫过满地玻璃碎片。他的指尖捏起一个空药瓶——"瘟疫特效药"的标签已经焦黄卷边,但瓶底的蜂鸟纹章依然清晰。

瓶口残留的液体散发刺鼻的金属味。当黑烟无意识缠绕上去时,异变突生——

药液与黑烟接触的瞬间,竟在木质地板缝隙里催生出两株并蒂而生的野花。一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另一朵却在同一时刻枯萎下去。花瓣上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流动。

赛琳娜的机械鸟突然降落在肩头,义眼扫描着花朵:"经典的双向寄生。他们把症状从一个人身上抽出来,塞进另一个人体内。"鸟喙戳了戳枯萎的那朵,"这些倒霉鬼通常活不过三天。"

阿德里安盯着两朵花的根系——它们在土壤深处纠缠成死结。他伸手将黑烟注入枯萎的花茎。

枯萎的花朵突然挺直茎干,而原本绽放的那朵却急速凋零,花瓣落地时碎成蓝色粉末。

"真有趣。"赛琳娜掰开他的手掌检查,"你的能量能打破他们的转换协议。"她的机械手指突然收紧,"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阿德里安看向医疗站废墟深处。那里堆着更多空药瓶,每个瓶身上都贴着不同的名字:

【D-7-23号康复者】

【D-7-24号供体】

赛琳娜踢翻一个药瓶,残液在地面画出扭曲的轨迹:"使用这种昂贵的所谓的瘟疫特效药每救一个瘟疫患者,就有一个健康人被拖进地窖。"她突然笑起来,"你说那些被治好的平民,要是知道自己的命是这么换来的......"

黑烟在阿德里安掌心翻涌,时而凝成利刃,时而散作薄雾。他想起莉亚手腕上那个快要褪色的编号烙印——D-7-09。

"要带走当证据吗?"赛琳娜用脚尖拨弄药瓶,"还是说..."她的机械鸟突然叼起一朵完整的花,"你打算用这个原理去救那些小鬼?"

阿德里安捏碎掌心的蓝色粉末。答案已经很清楚——无论是用教会的方式,还是用自己的能力,救赎永远伴随着等价的痛苦。

赛琳娜用靴尖踢了踢地上的圣痕匕首,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刺耳。“哟,大善人,你的‘玩具’又闹脾气了?”她歪头看向阿德里安,义眼闪烁着戏谑的蓝光,“下次要不要给它装个消音器?免得把审判官们全招来。”

阿德里安拾起匕首,黑烟在掌心缠绕又散去:“至少它不会像你的机械鸟一样,扫描时吵得像只发情的蟋蟀。”

“嫉妒就直说。”赛琳娜的机械鸟立刻落在她肩头,示威般张开翅膀,“我的小可爱能透视、能夜视,还能在你捅娄子时提前报警——而你的黑烟除了拆家和自残,还能干嘛?哦对,还能治伤。”她故作夸张地叹气,“可惜治完别人自己还得躺三天,这性价比连教会杂兵看了都摇头。”

阿德里安反手将匕首插回鞘中:“你的赏金是我的500倍,难道是因为你特别擅长气活死人?”

“错,是因为我值钱的地方不在拳头。”赛琳娜弹了弹腰带上的药剂瓶,玻璃碰撞声清脆如银币,“情报、医术、机械改造——随便哪样都够买你十条命,当然,还有这张漂亮的脸。至于打架?”她突然凑近,义眼焦距调整声“咔嗒”一响,“你这种‘精英怪’负责冲锋,我这种‘辅助天花板’负责在你扑街时捡尸,分工明确。”

“不过像是审判骑士/审判长或者大司祭这种‘首领’的Boss级别,估计够你吃一壶的了,目前你并没有那个实力战胜这种等级的敌人,更不用提‘传奇’级别的枢机主教了,见面会被秒杀。”

黑烟在阿德里安指间凝成细针,又倏然消散:“下次你被审判官追着跑的时候,可以试试用嘴炮击退他们。”

“那不行,我的毒舌是留给你的特权。”赛琳娜甩给他一瓶蓝色药剂,“拿着,上次从雷恩实验室顺的镇痛剂——虽然你这种‘痛觉转移专业户’大概用不上。”她转身走向地窖深处,靴跟碾过枯花时突然回头,“对了,刚才那招‘黑烟控刃’挺帅,可惜精准度还不如我的机械鸟拉屎。”

阿德里安看着掌心残留的蓝光,忽然轻笑:“500倍赏金的人,连夸人都像在写病历报告。”

“过奖。”赛琳娜的声音从阴影里飘来,“毕竟你的战斗力和你的道德观一样——爆发时毁天灭地,平时嘛……”机械鸟发出一声模仿人类咳嗽的电子音。

黑烟无声漫过阿德里安的指尖,将枯萎的花瓣托起又碾碎。他望向赛琳娜背影时,目光已恢复沉静。

“整备一下,该去地窖里面寻找剩下的孩子们和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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