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却只留在余白里」

四月

本话推荐音乐搭配：来自Tammy Wynette 的 D-I-V-O-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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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从图书馆高窗缓缓洒落，斜斜地落在旧木书桌的边角。书架间回荡着纸张翻动的微响，像校内一日中的时间在指缝中无声地溜走。绫正站在靠近文学类书架的一侧，顺手抽出一本书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碰撞声。

一枚破损的校徽从不远处跌落，打在地砖上，发出一声干脆的响声。

它先是打在晴的鞋尖上，然后弹到地面，滚了两圈，最终停在一摞堆得歪歪扭扭的社团旧报刊边。

晴低头瞥了一眼，没急着去捡，反而转头对澪说：“五十元一枚，猜猜是谁上次把这玩意当硬币投进自动贩卖机？”

澪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结果贩卖机吐出来两张广告纸和一封抗议信，校务处还以为有人在暗讽些什么呢。” 晴耸肩，一本正经，“我可是差点被罚抄校训五十遍。”

“你没抄吗？” 绫忍不住问。

“当然要抄了！” 晴理直气壮，“不过是抄在风纪委员的文具盒里。”

“……然后呢？”

“然后她至今没发现。”

他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正蹲在地上拾起那枚校徽。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动作却有些慌张。她把校徽拿在手中，像在确认它还完不完整。那是梨奈。

“哎呀，是你掉的么？” 一个更轻快的声音插入。

晴捡起那枚破损的校徽，在指间轻轻转动。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手挡了挡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刺绣的线头已经松散，原本精致的图案在褪色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是谁遗忘的梦境。

“……居然还在用这玩意儿。” 她笑了笑，语气轻得像风，却藏着一丝嘲弄，“现在的人，真的相信徽章能代表什么吗？”

“当初我们拼尽全力去做学园偶像，真的是为了这种……早就没人在意的东西吗？”

澪没有回答，只是靠在桌边，目光停在那枚校徽上良久。她低声说道，仿佛不是在说给谁听：“连屋顶都一直漏水，他们还缝这个。”

她指节轻敲桌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像是在为某个无力挣扎的东西悼念。

梨奈把掉落的书页重新塞回书中，视线短暂停留在桌上的那抹红蓝相间的绣线。她轻轻一顿，随即伸手压住校徽的一角，指腹微微发抖。

“……我小时候还以为它是守护神呢。” 她的声音淡到几乎被图书馆外的脚步们吞没。

绫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们的对话。他不认识她们，却能感受到一种被年代风化的情绪，在这些短暂的句子中流动。

澪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你是谁呀？新来的？”

绫一时间没答上来，刚张口，却被晴抢了先：“转学生”。

他点头：“转学的，今天第一天。”

“转学第一天就跑图书馆，” 晴嘴角上扬，像是笑，又像是带着点别的意味。

“你挺特别的。”

“我叫绫。”

“晴。” 她拍了拍手，像是拍去掌心的灰尘，又像是结束一次无趣的自我介绍，“这是澪，还有那边那位，梨奈。”

澪轻轻点头。梨奈抬眼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欢迎来到音之浦，” 晴说着，语气轻飘飘地， “不过你来得不太凑巧。”

“怎么说？”

“你会慢慢知道的。” 她望向窗外，阳光在她发梢处凝成一圈微光。

那束光仿佛击中了什么记忆的缝隙。梨奈的目光微微一动。

她仿佛又回到两年前那个台风夜。

舞台逼仄、后台昏暗，临时搭建的帐篷吹得猎猎作响。雨点噼啪打在聚光灯罩上，而Starléa的八人正排成一列，在阴郁中踉跄鞠躬。观众寥寥，却没有人转身离场。梨奈那时第一次站上C位，裙摆沾满雨水，视线却被台下一个举着校旗的女孩牢牢吸引——那是副队长，澪。

那一瞬，她以为这一切还有救。

直到她后来看到后台公告栏上贴出的临时解散通告：因为经营合并与预算重组，音之浦女学院将不再续办校内音乐企划。

她轻轻一顿，随即重新低头看向那枚断裂的校徽，仿佛还能从绣线中摸索出那晚雨水的气味。

“你还留着它呢。” 一个声音在她身侧渐渐的响起，是绫。

梨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偏了偏头。

“我没见过有人，把一枚校徽放得这么小心。” 他顿了顿，“所以那一晚……你哭了吗？”

她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抖，像触到一段不愿提起的旋律。

“没哭出来呢，” 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谁，又像只是对自己， “但我把裙摆上的泥水洗了三遍，最后还带着一股雨味。”

绫点点头，没有再问。他只是站在她身旁，一起望着那枚校徽，仿佛能从沉默中理解什么不必说出口的情绪。

图书馆依旧静默，旧木的味道和纸张的干涩在空气中盘旋。四人彼此注视，又好似彼此回避。

绫的目光悄悄落在梨奈的侧脸上。 她的手还覆在那枚校徽的边缘，指尖蜷了蜷，像怕弄疼了什么。他突然有些好奇，那双看起来总是温顺的眼睛，是不是也见过比他更残酷的现实。

“你之前……是那个学校的Starléa的成员吗？” 他轻声问。

梨奈没有抬头，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像在否认一个自己也不确定的答案。

“嗯……我只是站过台。” 她停了一拍，语气柔得几乎要被翻页声掩去，“做的是编曲，在后排。”

绫没有追问，只轻轻说了句：“你现在站在这里，也很好。”

梨奈微微睁大眼睛，片刻后低头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几乎听不到，却带着一丝被悄悄接住的安心。

在这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一段未明的旋律，悄然奏响。

【Side Slice · 渚羽手账】

4月14日

书架旁边，旧书桌旁。

今天的光线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 晴的冷笑、澪的皱眉、梨奈那副快碎掉的神色……还有那个可爱转校生。

又是那种眼神。

——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