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职啊?”莫丽笑着靠近几分,像猫盯着困在角落的老鼠,“那个位置……其实我父亲,一直挺看好你的。”

陈凯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静得像桌上的文件,“莫董事?他当然看好我。毕竟,我给公司带来的成绩——不是谁都能仿得来。”

这话一出,像刀背轻轻拍在桌上,没见血,却隐隐作痛。

莫丽也不生气,反倒是轻轻一笑,那笑里藏着别的味道,“呵呵,我的确比不上你。可你也知道,在公司里想坐稳位置——靠的从来不止是成绩单。”

空气在这一瞬骤冷。

陈凯抬眼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但那目光像是在说: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的确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是——靠山、人脉、背景,那些“无形资源”。

而他,最初确实什么都没有。

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话语权。只有加班熬夜、四处求人、谈判谈到凌晨、项目做成被人截胡还得咬牙撑着。

可他把“没有”的,硬生生变成了“有”。

人脉?业绩一出来,自然有人来拉拢。

靠山?王宇算是第一个愿意信他的高层。

客户?从朋友那儿一点点累积,一桩桩项目做出来的。

但他也清楚,这份靠山正在松动。

王宇年纪大了,早晚退场。而他,还没把整座舞台握在自己手里。

陈凯静了几秒,似乎被她撩起了点回忆。他靠进椅背,手指敲着桌沿,语气淡然:“人脉?靠山?这些我一开始确实没有。”

“可我有业绩,就有了客户。有了客户,就有人主动来搭线。人脉,是用结果换来的。”

“而靠山嘛……”陈凯目光落在窗外,阳光切碎成斑驳的纹理,“王叔快退休了,也快不是我的靠山了。不过,也无所谓——我已经能站住了。”

他说得不紧不慢,却透着一股稳如山岳的自信。

没有人脉?他一个个谈下来。

没有客户?他挨个敲门敲出来。

没有靠山?那就让自己站成一座山。

可他也清楚,这世道总有人生来就站在高处,比如眼前这个女人。

“你父亲看我,不是看人,是看我能不能帮他赚。”陈凯淡声道,“现在能,未来也能。”

莫丽斜睨他一眼,嘴角一挑:“你倒是挺自信的。”

“自信源于实力。”陈凯反唇相讥,“你应该知道,我的客户群不止在公司内部,外头那些圈子,也是我一手布局起来的。”

莫丽盯着他,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男人。

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陈凯,仿佛比传闻中更沉、更冷,也更难撼动。

这公司里——没有朋友,只有对手。能交心的一个没有,有的只是合作、有的是利益、有的是算盘。

“我父亲常夸你能干。”莫丽语气忽然柔了些,像披了层丝绸,“从最底层一步步爬到现在,不是谁都有这份狠劲和耐力。”

她走到窗边,轻轻掀起百叶窗一角,看着外面的天光,“你现在的业绩,确实无人能及。”

陈凯指尖微动,一丝记忆像电流般从脑海划过——

是的,那些业绩不是单靠公司资源堆出来的。

而是他早早布局,借着在其他行业的朋友,从外围撬开了市场的缺口。

有些项目,是别的部门甚至连信息都没接触到的,他就已经签下来了。

他靠得不是运气,是提前布阵。

是他那种不怕得罪人、也不怕吃亏的狠劲。

陈凯微微一笑,眼神落在莫丽身上,却像是透过她,看见了什么更远的东西。

“感谢莫董事夸奖。”陈凯语气淡淡,像风吹过湖面,一丝波澜也不起,“不过我这人啊,不太喜欢交朋友。”

嘴角带着冷笑,像刀锋擦过杯沿,细微却冰冷。

莫丽怔了怔,眼里的笑意终于褪了几分,神情微妙。她听得出来——这是在回绝。

而这拒绝,不只给她,更是隔着空气,丢给她背后的那位。

陈凯不傻,她话里每一句都藏着钩子,全绕着一个人打转:莫董事。

那笑容,那语调,全是披着羊皮的试探。

不是她想来,是她被推来的,像一颗棋子,小心地走到他面前,递上一副看似真诚的笑脸。

他懂,这局棋又要开始了。

公司从来不太平,明争暗斗像水下的礁石,偶尔浮出水面,便足以掀起血浪。而王宇叔——那位昔日的强者,也曾是棋盘上的王者。

只是岁月磨平了他的锋芒,他退了。

现在轮到他,陈凯,要走上那座高位。

副总裁的位置,已是板上钉钉。但他知道,那不是权力的终点,只是新一轮风暴的起点。

那些人早已闻风而动,莫董事只是第一个敲门的。

“我父亲很看好你。”莫丽最后一丝伪装尚未褪去,仍在做最后尝试。

“那就请他继续看。”陈凯抬眼看她,眸光如刃,“看我往哪走,看我走多远。”

这句话落下,办公室里忽地沉了几分,像乌云压顶,雷声未响,电光先至。

莫丽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拉拢失败。

而他,已经亮明了态度——谁的局都不进,谁的手也不牵。

陈凯低头翻起文件,纸页翻动声像风吹刀鞘,冷冽又清晰。

他不需要靠山。

他就是山。

莫丽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拉开门。门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像一根细线缓缓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陈凯站在原地,没挽留,也没劝。他知道,那一口气背后,是她的不舍,也是认命。她明白他的决心,就像他清楚自己已无回头路。

门关上的那一瞬,他的神情终于垮了。

“咳咳……我不会露馅吧?”陈凯低声咕哝,眼神闪烁,刚才那份冷峻像是从谁的记忆里借来的假面,此刻啪的一声碎了。

他不是陈凯,当然演不出那个气场。只是学着他的语气、他的神态,照着记忆拼凑出个影子罢了。

“我又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站哪边关我屁事。”他靠回椅背,嘴角挂着半分嘲弄,“要选队也是他‘陈凯’的事,如果他还有命回来……”

屋子里静得出奇,墙上的钟滴答作响,像是把这段荒谬轻轻钉进时间的木板里。

他没理会刚刚的小插曲,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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