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头行动。"赛琳娜三小时前的嘱咐还在耳边回响,她的机械义眼在昏暗巷口闪着蓝光,"我去查血液流向,你..."她故意没说完后半句,匕首尖在掌心转了个圈,"别惹事。"
漏雨的屋顶在石板上滴出深浅不一的水洼。阿德里安站在彩窗投下的破碎光影中,看着老神父给一个咳血的老妇人喂药。
"有什么用?"
他的声音惊飞了停在忏悔椅上的乌鸦。老神父的手停顿了一下,陶碗里的药汁泛起涟漪。
"能救一个是一个。"老神父头也不抬,继续擦拭老妇人嘴角的血迹,"就像您以前..."
阿德里安的黑烟突然卷起地上散落的《圣典》残页,纸页在碰到老妇人前化为灰烬。"我以前是个蠢货。"
他转身时,彩窗的光斑正好照在墙上斑驳的壁画残迹——那里还留着五年前某次义诊时,孩子们用木炭画的小太阳。黑烟无意识地在地面游走,修补了一块松动的地砖。
门外传来赛琳娜机械信鸽的振翅声,阿德里安最后看了眼老神父佝偻的背影,黑袍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带着霉味的风。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冲刷着教堂外墙那些早已褪色的义诊告示。老妇人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位大人...是不是以前..."
老神父把药碗放回缺角的木架上,没有回答。雨水从屋顶漏进来,滴在阿德里安刚才站过的地方,那里有块地砖不知何时被修好了。
暴雨在教堂外肆虐,雨滴砸在彩窗上的声音像是某种不规则的钟摆,偶尔夹杂着远处贫民窟屋顶铁皮被掀飞的哐当声。阿德里安推门而入,黑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黑烟在脚下蒸腾出一片雾气,将地板上的灰尘卷成小小的漩涡。
赛琳娜背对着他,机械义手捏着一支试管,里面翻滚着某种诡异的荧光绿色液体,时不时冒出几个气泡,发出轻微的"啵啵"声。她的左眼——那颗精密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正在扫描某种数据流,而右眼则微微眯起,盯着试管里不断变化的颜色。
"你迟了三分二十七秒。"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刻薄,"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倒是挺适合你——像只被圣水泼到的恶魔。"
阿德里安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黑烟自动蒸干了衣角,但裤脚仍滴着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他瞥了一眼赛琳娜的实验台,上面堆满了各种试管、烧杯、机械零件,以及几具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教会机械信鸽。其中一只的翅膀还在抽搐,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她的暴行。
"你的信鸽差点被教会猎鹰叼走,"他语气平淡,"我顺手救了它。"
赛琳娜终于转过身,义眼的蓝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像是在评估一件损坏的货物:"所以?要我给它写封感谢信?"
"不用。"阿德里安从怀里掏出一只湿漉漉的机械鸟,它的翅膀还在微弱地颤动,但右翼的齿轮已经卡死,发出不协调的"咔嗒"声,"但它好像短路了。"
赛琳娜的表情罕见地僵了一瞬,随即大步走来,一把夺过信鸽,金属手指捏住它的脑袋左右摇晃:"这可是最新型号的——"她掰开鸟喙检查电路,突然顿住,"等等,你刚才说……教会猎鹰?"
阿德里安点头:"银翼型号,右爪有第七枢机的标记。"
赛琳娜的义眼数据流疯狂闪烁,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哈!那群老古董终于舍得升级装备了?"她随手把信鸽扔进工作台的零件堆,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算了,反正它也该报废了。"
阿德里安看着她粗暴的动作,黑烟无意识地卷起地上散落的螺丝钉,整齐地码在桌角:"你之前说……要查血液流向?"
赛琳娜头也不抬,继续调配药剂,试管里的液体从荧光绿逐渐变成暗紫色:"嗯,雷恩那混蛋给的线索指向第七枢机,但具体流向还得再挖。"她突然举起试管,紫光映在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刚从炼金术士的噩梦里爬出来的幽灵,"赌一瓶蓝晶药剂,三天内我能找到他们的秘密仓库。"
阿德里安挑眉:"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你当我的活体测试员。"赛琳娜咧嘴一笑,牙齿在紫光下显得格外锋利,"你赢了……"她假装思考,义眼的蓝光忽明忽暗,"我就少骂你一句。"
黑烟在阿德里安指尖缠绕,像是一条犹豫不决的蛇。他沉默两秒:"成交。"
赛琳娜大笑,笑声混着雨声在教堂里回荡,甚至盖过了试管里液体沸腾的咕噜声。她随手抛给他一条干毛巾:"擦干净,别把我的地板弄脏。"
阿德里安接过毛巾,发现上面绣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灰鸽团财产,偷窃者死"。
"……这也是你绣的?"
赛琳娜已经背对着他继续捣鼓药剂,义手的齿轮声咔咔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问题:"怎么?嫌不够精致?"
黑烟悄悄卷起毛巾,阿德里安低头擦拭头发时,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次日清晨
教堂的地下室难得安静,只有赛琳娜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阿德里安靠在墙边,手中把玩着一枚从教会猎鹰身上拆下来的追踪器。黑烟在他指间流动,将金属外壳一点点腐蚀出细密的纹路。
"你确定这玩意儿没被反向追踪?"赛琳娜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伴随着机械关节的轻微摩擦声。
"不确定。"阿德里安诚实回答,"所以我把它泡在圣水里了。"
赛琳娜从黑暗中走出,手里拎着一只全新的机械鸽——这只的翅膀上多了几道锋利的金属刃,喙部也改装成了微型注射器。她满意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教会猎鹰再敢碰它,我就让它们尝尝蓝晶毒素的滋味。"
阿德里安看着那只杀气腾腾的鸽子,黑烟不自觉地缩了缩:"……你确定它还能送信?"
"送信?"赛琳娜嗤笑一声,"它现在的任务是‘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