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娅低呼一声，苍白的眼瞳中充溢着担忧，但当她抬头望向周围扭曲身姿的演员，脸上的温柔立刻化作仇恨。
漆黑的阴影在光芒笼罩的舞台上疯狂穿行，它们化作长满尖刺的藤蔓，死死缠住每一位企图挣扎的演员。
尖厉的哀嚎声在歌剧院中回荡，不似人类。
台下彻底陷入混乱，装束体面的观众如同美梦惊醒，此刻正在不断呓语，充满渴求与折磨的呢喃响彻整个歌剧院。
“啊！啊！这一切都陷入毁灭！但毁灭也是新生！”
男人张开双臂嗤笑，痛苦与狂喜同时出现在他扭曲的脸上，他的身躯在不断抖动，声音逐渐变得尖利，如同歌剧的最后一章。
瘫倒在地的演员们突然暴动，他们不顾尖刺划伤躯体，狰狞的指节死死抠住地面，脊背高耸。
“啊——！卡尔克萨的倒影在血管里疯长！”
“啊——！卡尔克萨的倒影在血管里疯长！”
“啊——！卡尔克萨的倒影在血管里疯长！”
注视着陷入疯狂的一切，缇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残忍，环绕周身的藤蔓长出锋锐的尖刺，对准了每一个演员的头颅。
“没用的，缇娅。”
艾薇琳虚弱地声音响起，
“他们早就不是人类了。”
这些演员——曾经尚且是人类的生物——早已将灵魂献给那位歌剧之后的存在，在将这场狂乱的欢宴破坏之前，它们是不死的。
胸口在剧烈作痛，仿佛血液被抽尽的痛苦席卷全身，艾薇琳深重的喘息着，手指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自苏醒以来，第一次发动曾经的能力。
但现在承受的代价，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曾经信手拈来的力量，如今却差点陷她于死地。
怎么回事？
嘴角再度溢出鲜血，艾薇琳强撑着从缇娅怀中站起，却双腿一软，再度瘫倒在女仆怀中。
“艾薇琳大小姐，请不要再挣扎了。”
缇娅的眼眸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情绪——那是怜惜吗？
“不，缇娅......”艾薇琳强忍着痛苦，“那个男人......他在以自己为媒介......召唤哈斯塔。”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避讳的必要，那沉睡于湖泊中的存在早已注意到此处的欢宴，祂或许正在窥视着自己。
现在能做的，唯有强行破坏仪式......
艾薇琳死死盯着男人胸口中越发灼眼的黄印，几乎脱力的手掌再度握住骨骰。
『命运开始旋转......但终有代价......』
“！”
刺痛与酥麻的感受穿透全身，让艾薇琳大脑瞬间宕机，她的手掌不自觉松开，骨骰滚落在地。
“缇娅......为什么？”
艾薇琳的四肢彻底瘫软下来，如同断线木偶般彻底倒在女仆怀中。
她双眼被黑布遮住，但透过紧绷的面庞，可以读出她内心无比焦急。
“艾薇琳大小姐，您的心跳在逐渐变慢。”
“这份代价您无法承受——我也无法承受。”
苍白的眼瞳中闪过怜悯与欲望交织的神色，但很快就消逝无踪。
伸手将少女的双腿拢起，缇娅将艾薇琳彻底捧在怀里。
大小姐的脸颊有些泛红，如果此刻将她放下，她或许会因羞耻而颤抖。
氤氲的思绪莫名从脑海中飘出，化解身体的最后一丝苦痛，缇娅感觉内心在涌动着什么，如同种子生根发芽。
“缇娅，你在干什么......”
缇娅没有理会少女的哀求，漆黑的液体自她裙摆下涌动，孕育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啊——！卡尔克萨的倒影在血管里疯长！”
“我的殿下！您听到了吗！”
男人的声音变得粗哑而尖厉，似乎承受不住那股非人的力量，但他的神色充满愉悦与陶醉，仿佛沉浸在另一场欢宴。
他开始疯狂地抓挠胸口，粘稠的血液自他的指甲缝隙中留下，但即使皮肤被破坏，繁复重叠的黄印依旧完好无损。
漆黑的藤蔓再度从女仆的裙底窜出，直冲男人的面门，但在距离仅有两米时，地上的演员突然扑向藤蔓，替男人挡下攻击。
“啊！啊！没用的！愚钝的小姐！”
“这些优秀的演员们——他们能同时演绎出欢愉与恐惧，也能让台下感受到欢愉与恐惧！”
男人又一次重复过去的台词，如同早已安排好一切，毛骨悚然。
越来越多的演员扭曲着脊骨，强行挣脱藤蔓的束缚，扑向主仆二人，缇娅只好收回藤蔓，缠住这些癫狂生物的双脚。
但那些癫狂的演员越发亢奋地挣扎，甚至有新的演员自幕后走出，伴随着扭曲且毫无规律的步伐。
“缇娅......”艾薇琳在女仆怀中哀求，“我必须结束这一切，祂很快就要来了......”
但缇娅依旧没有回应少女，而少女身上越发剧烈的酥麻与刺痛，几乎让她意识模糊。
“艾薇琳大小姐，这些并不重要。”
苍白的眼瞳注视着周围混乱的一切，逐渐陷入纠结。
如今的她太过弱小，在这汹涌如潮的恶意中，只能逐渐被淹没。
缇娅并不在意这位存在是否会降临，她也不在意，这一切是否会带来死亡与毁灭。
她只在意，少女能否继续活下去——只有少女是属于她的。
怀抱少女的双臂紧了紧，苍白眼瞳中第一次产生类似坚定的情绪。
“艾薇琳大小姐......”
漆黑的藤蔓自裙摆下伸出，前所未有的密集，可那一向温柔的脸庞，却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离开歌剧院后，请马上回到玫瑰庄园......”
在几乎无法衡量的时间里，那些液体组成的藤蔓极其狠厉地贯穿所有演员的身体，甚至将男人击倒在地。
古典的女仆长裙在空中起舞，向着剧院大门飞去。
扭曲的演员再度起身扑来，却被残暴地拖回地面，狂欢的观众阻挡住前路，却被毫不留情地撞开。
女仆的脚步逐渐变得踉跄，仿佛耗尽所有气力，她终于穿过偌大的歌剧院，来到大门前。
但，
大门早已锁死，阻挡在大门前的人，是同样陷入癫狂的莎莉。
“......！”
缇娅脸上涌出前所未有的恼怒，她摇晃着逐渐陷入虚弱的身躯，漆黑的尖刺却无比狠厉——
它们对准了叛徒的头颅。
但在她即将夺走莎莉性命之时，剧变再度袭来。
层层叠叠的幻影自眼前浮现，那似乎是一座色彩怪异的湖泊，又像是一座疯狂艺术堆砌的城市。
而在那一切幻影的至深之处，似乎有一道身披黄袍的身影——
“卡尔克萨！卡尔克萨！”
男人的声音依旧混乱而亢奋，却又无比虚弱，正如同一切歌剧的尾声。
“殿下！您看到了吗！殿下！”
“我最终以艺术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