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自由来得过于诡异，它并非缇娅主动给予......
艾薇琳看向身旁的女仆。
那双苍白的眼瞳死死盯着自己背后，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疑惑，但很快就变为一丝愤怒。
对于男人冒昧的举动，缇娅似乎极为不满......但愿她事后不会将怒火施加到自己身上。
“起舞吧！起舞吧！”
男人张狂地大笑着，可他眼中透出阴森，“和其他演员们一同！即使你们一无所知！”
关节似乎失去控制，如同被吊在舞台上的人偶，艾薇琳尝试挣脱无形的丝线，但无济于事。
身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缇娅的眼瞳中浮现出明显的恼怒，她的裙摆在不断涌动着，漆黑的阴影显露在舞台的灯光中。
艾薇琳的目光加深些许。
看样子，男人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而自己早已陷入他的圈套中。
疏忽了......
她思绪一转。
但，既然已经察觉到歌剧的真相，那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将仪式破坏。
在此之前，就让男人继续疯狂一段时间。
身体继续在不由自主地活动，艾薇琳注意到，她的手已经搭在缇娅的肩上。
“艾薇琳大小姐......”
缇娅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在自己移过视线之前，消失无踪。
她的手也缓缓抬起，轻轻扶住自己的腰肢，搭在礼裙的束带上。
“缇娅，你也反抗不了么......”
艾薇琳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腰间的手臂，她将目光转向女仆精致的脸庞，但缇娅回避了她的目光。
“琥珀色灯光将裙摆的经纬熔成金丝，两袭裙纱在旋转中开成并蒂百合！”
男人再度念诵歌剧台词，语气中伴随着前所未有的亢奋。
头戴苍白面具的演员们重启扭曲的舞蹈，环绕着中央的两位少女，发出细碎的呢喃。
舞台再度活跃，台下的观众开始不间断的欢呼——这不符合观赏歌剧的礼节，反像是参加一场混乱的欢宴。
艾薇琳感觉脚步在不断挪动，在缇娅的陪伴下开始不断旋转，漆黑的裙摆随之绽开，裙裾翻涌掀起暗含花香的气浪。
她从没有观看过舞蹈演出，更没有学习过，但她的身体在不知名的引导下，跳着陌生却优美的步伐。
“艾薇琳大小姐......”缇娅的语气中有些不安，不知道是此刻诡异的现状，还是别的什么，“这太不对劲了......”
苍白女仆的裙摆也随旋转浮起，带着花边的围裙拂过少女的腰间，直到两者的身躯进一步靠近，依偎在一起。
但很快，这一切都破碎成疯狂，周围的演员旋转的越来越快，肢体变得极不协调——人类几乎做不到这一点。
“当深红幕布掀起时，腐烂的玫瑰花雨倾泻而下！当幕布停留在七次半，一切舞步将走向终结！”
男人口中的台词变得诡谲，背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艾薇琳大小姐，幕布落下了。”
“我知道。”
艾薇琳继续着越发怪异的舞步，但在短短几分钟的观察中，她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在舞台地板上，隐隐约约有着杂乱无章的线条，但仔细看去，会发现它们构成了一个繁复而混乱的图案。
自己的脚步也在跟随线条舞蹈......或许，舞步就是突破口。
“缇娅，注意周围人的脚步。”艾薇琳低声说道：“他们在沿着地面的线条挪动，对吗？”
听到少女声音的一刻，缇娅便开始观察地面——果不其然，纵使其他演员的步伐混乱无章，但他们依旧在沿着某种规律行进。
“艾薇琳大小姐，您是想......”
“嘘......”
艾薇琳继续压低声音，“这场仪式快要完成，我们没多少时间。”
“缇娅，我希望你把周围的演员全部打乱——就在骰子落下之时。”
目光悄悄移向不远处的男人，他的脸上依旧有着难以言喻的癫狂，张开的双臂仿佛在拥抱某种不存在的事物，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泛黄的眼珠开始转动。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愚钝的演员！”
“一场完美的戏剧不需要三部曲——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男人狰狞的指节不断搅动着他的卷发，泛黄的眼珠不似人类地打转。
但在他无法察觉的阴暗中，一枚小巧的正四面体自少女指尖落下，在空中划过隐秘的弧度。
『命运开始旋转，却始终不落定......』
『第四面涌出沥青，第五面结出霜花，悬浮的棱角割裂烛光，在墙上投射出十二种未来......』
『狂笑着撕开不存在的现实，无数苍白手臂从缺口伸出——它们在虚空划出金色抛物线，落地却是不同时代的臼齿。』
『......抵押一段死无对证的生命』
仿佛水晶破碎的声音响起，意味着某种事物的崩毁，男人脸上的癫狂凝固在此刻，高悬于舞台上的无形丝线却彻底断裂。
艾薇琳的嘴角溢出漆黑的鲜血，颤抖的身躯预示着出乎意料的惊慌。
但她依旧踉跄着挣脱束缚，猛地推倒身边的演员。
缇娅的眼瞳深深注视着少女，但很快嘴角勾起一个恶毒的弧度，漆黑的液体自裙摆的阴影中流出，悄然扑向周围的一切。
咚。
那是躯体碰撞地面的声音，扭曲身姿的演员尽数倒地，他们的身体在地面上抽搐，其中一枚苍白面具滚落在脚边，伴随着凄惨的哀嚎。
那不是人类的面容。
“庸才！庸才！”
“为何毁灭这一切？！”
男人开始歇斯底里的叫嚣，他痛苦地注视着陷入混乱的舞台，溢于言表的狂怒，渴望将主仆二人生吞活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欣赏这场戏剧！这明明是......”
男人的喉咙猛地梗住，扭曲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他突然转过九十度，然后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仁慈的殿下！”
“我没能传播艺术的美妙！没能播撒您的福祉！”
“我将赎罪！我将赎罪！”
男人的癫狂地大笑两声，抽搐的手臂撕扯开黑礼服，崩落的纽扣在地面滚动——
而在他的胸前，是一道充满亵渎意味的印记，与舞台上黄印相同。
“我说过的！我说过的！”
“演出已经结束了，但演出永不结束！”
艾薇琳倒在缇娅的怀中，嘴角不断溢出黑血。
她有些落魄地注视着掌中的骨骰，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