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缇娅的陪伴下，来到台前。
瘦高男人站在台阶末端，他的脸上洋溢着亢奋而癫狂的情绪，但在他的眼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狡黠。
如同癫狂是冷静的掩饰。
“很高兴再次见面！两位失礼的小姐！”
男人躬身九十度，手掌在空中转两圈，然后猛然落下——一个夸张的贵族礼。
“您似乎没有欣赏节目单......但没有关系！即使从未被艺术熏陶的庸才，也当参与今夜的狂欢！”
男人再度张开双臂，向着演员大步走去，而那群苍白的面具因此骚动，发出重叠而细碎的呢喃声。
“艾薇琳大小姐......”缇娅俯下身，在耳边轻语，“这个聒噪的男人......您想让他消失吗？”
“......”
艾薇琳没有回答，她缓缓翻开手中的书，开始仔细阅读。
台上的男人注意到少女的举动，但他依旧面带夸张的笑容，静静等待，即使此刻歌剧院中鸦雀无声，即使此刻的观众席已然冷场。
『在剧作家的邀请下，你来到歌剧院的舞台上。』
『在来到台上的过程中，你注意到观众席有些过分安静，就像是坠入同一个臆想。』
『与此同时你还发现，在演员的苍白面具之下，并不是人类的面孔......』
即使心中隐隐约约已经有猜想，但在看到这行文字的瞬间，一丝凉意还是从脚底窜上大脑。
可惜此时她的视野太过狭隘，并不能亲眼验证，但她手中的群星之书从未出错，所以......
艾薇琳静静等待着，依据曾经的记忆，书页上理当浮现出更多文字。
但不知为何，在字句的最后一行只留下一个浮点——似乎还有内容没能显露出来，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这份象征洞察的能力，似乎减弱了不少。
“缇娅，台上的家伙有做什么吗？”
“没有，艾薇琳大小姐。”
缇娅冷漠地瞥视男人一眼，而当她的目光回到少女身上，变得柔和许多。
“但恕我直言——这里的一切都非常怪异，像是浸透一片梦境，又像是蒙上一层轻纱。”
艾薇琳也察觉到这一点，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宁静下的一丝疯狂——那些台下的观众们，似乎在享受着另一场看不见的狂欢。
“艾薇琳大小姐，我的力量并不足以对抗这里的存在。”缇娅再度开口，语气中有着担忧，“您应当立刻离开这里，在祂降临之前。”
艾薇琳，依旧没有回答。
她何尝不知道，此处潜藏着致命的危险，但既然接下这个任务，那阻止这场灾难发生，便是她的责任——曾经的她，一直是这样做的。
这里的一切都指向某位曾经遭遇过的存在——祂的力量，缇娅完全不足以比拟，即使她在全盛时期也不行。
但在祂的力量彻底渗入现实之前，这一切都能够扭转——无论哪位存在，想要干涉现实，就一定要有相应的媒介，而如果想降临现世，就必须要有相应的仪式。
而破坏仪式，则是她曾经最为擅长的事情。
“缇娅，你能找到召唤仪式吗？”
身边的女仆一愣，随后开始观察四周，但过了差不多十秒，她的眉毛依旧紧皱。
“没有，艾薇琳大小姐。”
“我没能看到任何与召唤有关的东西......”
这不可能。
迄今为止，每一位记录在案的邪神，都将降临现世视为最终目的，一旦出现与某位邪神相关的痕迹，那便意味着一场仪式的诞生。
与其说此处不存在任何仪式，不如说，是缇娅无法察觉仪式的存在——
透过模糊的过往，艾薇琳早已意识到，缇娅并非任何一位记录在案的邪神，她似乎是第一次降临于此处，她甚至没有对应的召唤咒文与祷词。
“失礼的观众！不！愚钝的演员！”
“你还有五分钟准备时间！”
男人再度于台上叫嚣，虽然艾薇琳并不知道，他为何愿意等待。
他早已陷入疯狂，却能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他的言语张扬而混沌，却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敏锐与直觉。
但无论他是否清醒，留给自己的时间都不多了。
艾薇琳将书放至轮椅的角落，然后，翻开男人昨天给予的剧本——她昨天已经阅读过，但此刻，她的目的有所不同。
『庸才！庸才！彻头彻尾的庸才！』
『为什么不理解我的剧本！为什么！』
『致可悲的抄袭者：想要真正的掌声吗？改写我——』
『不！我不是抄袭者！』
......
『那些字母在呼吸！第三页浮现了我夭折弟弟的名字！可我没有弟弟...或者说曾经有过？写满母亲姓名的纸张出现在抽屉里，和残页的腐臭味一模一样...』
『但残页之上的歌剧实在是美妙......像是沉浸在狂欢的梦中......我要将它补充完整......』
『不！不！不能这样做！』
......
『这场美妙的歌剧不需要三幕结构......观众的内脏就是最好的包厢......』
『第七场缺了婴儿啼哭......第二幕缺少重复矛盾的韵脚......我需要加上......』
『一切都是为了至臻的艺术......一切都是为了殿下——殿下是谁？！』
......
『角色在反抗我！苍白的面具今早送来威胁信——但他们早就献身于艺术！』
『幕布后的图案！舞台下的灯光！还有殿下的嘱咐！......看呐！这不是我写的台词！』
『是的、是的！这才是剧本的最终目的——为了让所有人沉浸于艺术的熏陶，沉浸于我的艺术......不，是殿下！』
......
『现在，请欣赏真正的创作者——』
艾薇琳猛地合上剧本，在阅读到这一行的时候，她的灵感开始剧烈跳动——只要向下阅读哪怕半点，就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但一切已然明了，整场歌剧都是仪式的一部分，无论是演员、观众、抑或是台上的男人。
艾薇琳有种预感，当歌剧彻底完成的一刻，便是那位存在降临之时。
“很高兴你愿意温习剧本！愚钝的演员！”
男人嘴角裂的更开，仿佛是嘲笑，仿佛是狂喜，
“你扮演的，是渴求真相的调查员——恭喜你！向艺术再度迈进一步！”
男人早已察觉到她的身份......怎么做到的？
没等艾薇琳想清楚，男人再度高举双臂，朝着观众席高呼。
“现在，请起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