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画的墙壁上,有黑色的影子在舞动。
影子的源头是2名男女。
男人激烈地动着,女人几乎没动。
不,几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女人的状况已经让人分不清是生是死。
她没有动。
这也难怪。
女人的左臂从根部开始消失。
左眼也只露出红黑色的肉孔。
身体各处散发出异臭,完全无法自主行动。
从旁人的眼光来看,实在不觉得她还活着。
。
只是,女子任由男子摆布,摇晃着身体。
男子手上拿着一根带刺的木槌。
她反复挥下刀刃,每一次挥击都让女子的身体血肉模糊。
在昏暗的房间中央,男人正用槌子敲打着女人。
光是这样就已经够诡异了,但旁边还有个中年男子看得目不转睛。
他的表情恍惚,仿佛在玩弄尸体般地殴打,看起来兴奋到极点。
叩叩,敲门声响起。
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男人——毕斯听到敲门声后,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是谁?我应该有交代暂时不要有人进来。」
「公爵大人,我有急事要向您禀报。」
门的另一侧传来伶俐又尖锐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让人联想到冰刃,毕斯公爵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进来。」
他只说了这句话。
门无声无息地开启。
一名女仆走了进来。
她头发剪短,五官锐利,背脊挺得笔直。
她的动作完全无声。就算看向她,也完全没听见脚步声。
虽然外表只是个女仆,但很容易想象她受过特殊训练。
「是你啊,米西雅……那么,有什么事?」
「是的,就在刚才,中央监狱似乎发生了问题。」
听见中央监狱这个字眼,毕斯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你说问题?」
「是的,虽然详情不明,但银色甲胄和染血之龙似乎私斗了一场。
双方都负伤,现在被拘束起来接受治疗。」
「你说负伤?」
毕斯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囚犯斗技场的王者——染血之龙负伤固然令人惊讶,但更重要的是——
银色甲胄——天津・如月负伤了。
她至今跨越了各种修罗场,是个身手高强的骑士。
毕斯在政争中数度对她出手,但直到今天,她都未曾屈服。
她展示出的实力,让敌人丝毫找不到破绽。
而她受伤了。至今为止,无论多么熟练的刺客,都连伤她都做不到。
毕斯打从心底感到惊讶。
同时——
「伤势如何?」
「详情不明,但据说是轻伤。不过,她可能暂时无法挥剑。」
「无法挥剑,是吗?
——真好。这样很好,米希亚。」
「是的。而且,与囚犯的私斗,就立场而言也相当有问题。」
「近卫队队长做出这种事,无法作为臣民的表率。」
「近日内,她很有可能会受到某些处分。」
「确实执行。安排就交给你和小蒂。
对了……由我来安排,是最理想的。」
「我会努力。」
女仆——米西雅深深鞠躬,准备离开房间。
——这时。
毕斯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
「米西雅,你能解决现在的天津吗?」
对于这个问题,女仆稍微沉思了一会儿。
「……很难。」
「嗯——并非不可能。」
「是的。不过,有个比我和小蒂都更确实的方法。」
「说来听听。」
「如果天・宫・春菜负伤的话。
——她应该很适合成为“食人姬”的下顿餐点。」
毕斯向米西雅下达必要的指示,开心地扭曲了表情。
再过不久。
再过不久,就能让那个嚣张的乡下丫头屈服。
仔细想想,自己总是被那家伙摆布。
自己深受皇帝陛下赏识,为帝国尽心尽力。
然而那丫头却用乡下贵族的尺度来纠正自己的行为。
愚蠢的丫头只因为剑术高超就自以为是,甚至干涉自己的兴趣。
血染之龙的时候也是。
自己明明想疼爱有本事的囚犯,那丫头却总是来搅局。
要是没有那家伙,血染之龙或许就会成为自己的东西。
比起交给那种——无名的监视员,自己肯定能让他获得数倍的“幸福”。
天宫・如月差劲透了。她让许多人陷入不幸,却毫不在乎。
啊啊,越想越生气。
要分散这股怒气,半吊子的快乐根本不够。
「喂。」
毕斯向在中央玩弄独臂独眼女人的男人搭话。
「刺穿脊椎……对了,刺那里的话,应该会有很大的反应吧?」
——如果是普通人,就算死了好几次也不奇怪。
——然而,这家伙至今仍未死去。
即使被浑身是血的龙扯断手臂,刺进脸部。
怪物姐姐依然活着。
既然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就让她为自己所用吧。
自己真是慈悲为怀。
竟然将失去存在价值的谍报员留在身边,郑重地对待。
怪物姐姐的脑部遭到破坏,无法自主活动。
看着她背部被不祥的大针刺入,痉挛般弹动的肢体。
毕斯再度沉浸于从内心涌现的兴奋感。
忽然。
微小,真的非常微小的「某种东西」震动了空气。
祐树先生,救救我。
无人听见的恳求。
无人察觉,疯狂的敲打反复进行。
祐树测量师独自走在早晨的东栋通道。
他的表情沉浸于思索,某起事件扰乱他的心。
在监视员的值班室,从同事口中听到这件事时,他打从心底感到惊讶。
白与天津战斗了。
一开始听到时,他还以为是玩笑。
他无法相信那两人会互相残杀。
虽然白是天津送进监狱的,但听说天津之后也努力改善白的环境。
白虽然对天津抱持着警戒,但并没有特别讨厌天津。
——为什么?
就算思考,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
带着郁闷的心情,祐树前往亚托莉的个人房间。
总之,等业务结束后。
祐树打算去见白和天津。
两人都在早上被释放,由于都是轻伤,所以应该可以见面。
祐树这么想着,来到通道的转角时。
差点撞上从对面走来的人。
「哇!?对、对不起。」
祐树慌张地停下脚步,低头道歉。
由于边走边思考,所以没有注意到通道对面的气息。
慌张地道歉后,祐树打算直接通过——
「……祐树。」
「啊,天津……小姐……!?」
祐树发现差点撞上的人,正是自己现在思考的人。
「吵架了。」
她虚弱地低喃。
天津的服装不是平常的甲胄,而是昨天晚上的便服,但大量的白色绷带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右手被绷带缠得紧紧的,脸颊上也贴着纱布。
看起来很难说是轻伤,但站得很直,也没有摇摇晃晃的样子,所以应该不是重伤。
在祐树心中拥有绝对强大力量的天津,伤势竟然如此严重,简直就像在变装一样。
但是。
比起这个。
天津的态度与祐树所认识的天津相差甚远。
在祐树心中的天津,是无论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强势面对,能够完美扮演桀骜不逊角色的强者。
但是,现在的天津丝毫没有那种强势。
眼前是一名疲惫、虚弱的女性。
天津没有多说。
只是平淡地向祐树报告。
自己和白吵架了。
而且已经无法和好了。
她的样子。
非常虚弱。
祐树心想,说不定这就是天津一直隐藏起来的另一面。
到目前为止,她只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才不得不逞强。
和关系很好的白吵架之后,她的逞强可能已经崩溃了。
天津至今为止有多么努力。
从学院生时代就一直受到她照顾的自己非常清楚。
所以,为了消除压力而提供身体,他也不会感到抗拒,只要能够做到,他就一直想要报答这份恩情。
现在,这个脆弱的瞬间。
天津应该很想依靠某个人吧。
但是,她可能不知道该如何依靠,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祐树这么想。
——现在不就是报答恩情的瞬间吗?
仔细一想,自己已经太过于依赖天津。
即使抱怨自己没出息的一面,她也一定会帮忙,是个心地善良的学姐。
如果不知道该如何依靠,现在只要自己成为她的支柱不就好了。
虽然凭自己的程度根本无法成为她的依靠,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想要报答眼前的人。
所以……
等我注意到时,手已经放在她的肩膀上了。
「……祐、树?」
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身高差不多,所以不能把胸部借给她,让我有点不甘心。
她将天津的温暖纳入臂弯,牢牢地抱住,以给予支撑。
「呃……现在,就算放轻松,也没关系。」
没有回答。
只是,背部被用力抓住了。
天津额头抵着肩膀。
她微微颤抖着。
如果这样能让她稍微打起精神就好了。
我这么想着,抬头向上看。
我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她想成为照顾过自己的学长的支柱。
她默默地抱着天津。
她觉得要是把脸朝下,恐怕会看见天津那张不愿被人看见的脸。
祐树只是持续看着上方。
因为一直看着上方,所以没有注意到。
天津的嘴唇扭曲成微笑的形状。
然后。
抱着天津的祐树……
亚托莉来到通道上迎接祐树。
正好看到这幅画面。